陸敏不期趙穆的臉皮能厚到如此程度,撒謊撒到大言不慚,又道:“可怎麼我瞧著,這不是你平日的字型呢?”
趙穆仍是笑:“朕如今也書古隸,不過是你見的少而已。連夫君習的什麼字型都不知道,皇后是否該反省反省,你對朕也太疏忽了些。
如今還要分殿而居,這與上輩子做和尚,又有什麼分別?”
陸敏還在翻那本金冊,趙穆自她小腿往上輕揉著,揉了片刻亦上了床,此時天色還亮,遠不是睡覺的時候。陸敏仰著脖子躲過了後頸,他轉而又吻到了前面。
“外面滿殿的人呢,說好了今夜開始分床而居的,你怎麼又……”
趙穆低聲道:“朕保證這是最後一回。”
陸敏軟噗噗的趴著,啪一聲合上那本灑金冊。閉上眼睛再回憶舊事,原本,李祿不過一個被許善壓著喘不過氣來的小內侍而已。
因他辦事有能力,趙穆特地打壓,然後再叫她救他,想讓他能為她所用。
但顯然李祿不這麼想,做了近十年的總管大太監,他顯然也想和皇帝較量較量。而且,他的心思,也遠不是哥哥那般單純。
若帝喪,太子即位,那還不過是個孩子而已。而且天性遠遠不及他父親這般狠辣,那性子溫和,又自幼與李祿關係頗好的孩子,很容易成為李祿的傀儡。
兩廂權衡,陸敏當然沒有傻到要去殺皇帝。情愛事小,重活一生,若讓一個閹人干預政事,她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對不起大家,今天中元,我早早起來去寺裡聽經,上香去了。結果昨晚存稿箱沒有定好時間,所以晚發啦。
☆、鴻門宴
一回過罷; 陸敏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遂歇在了麟德殿,至於分殿一事; 也就挪後一天了。
*
身為太監大總管,李祿事實上從未貼身侍奉過帝后的起居。
唯一最近的一回; 還是他在麟德殿十年前的偷聽。他到如今還記得陸敏上氣不接下氣的抽泣。那種苦難,她熬了十多年。
長春觀之事,隨著陸敏的態度,將會有幾個截然不同的發展方向。李祿最擔心的,就是經過這十多年的相處; 陸敏已經把自己的心交給了趙穆,她會聯手趙穆來對付他。若如此,他將用如今皇城中所有主子的性命,為自己拼出一條活路。
但他始終記得陸敏給他的那碗粥與藥,以及那床錦被。當年那被逼迫入宮; 委屈不甘的小姑娘,他不相信她真的把心給了皇帝。
果然,雖帝后連著三夜都宿在一處,但皇帝遮過煙雲之事,皇后也假裝個不知道; 那裂隙,自然也就產生了。
接著,難題推到了陸敏那裡。是選擇他,還是選擇皇帝。
拿生命做一場豪賭; 李祿在靜待陸敏的選擇。
皇帝的網仍在收緊,自水陸大法會之後,他以宮中內侍們紀律廢馳為由,收了他以大總管之職,可自由出入宮廷的腰牌。
出不了宮,就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了。
頭一回如此絕望,還是在十年前,被許善打壓到爬都爬不起來的時候。
李祿一絲希望,全在陸敏身上。整整等了三天,他才被皇后召見。
皇后是在朱鏡殿召見的他。她似乎格外喜歡殿外那一蓬蓬的紅豆兒,雖白日,因殿高而深,橫樑上那顆夜明珠依舊發著淡淡的光。
她穿著明黃色金絲交衽大袖,繫著白紗面的湘裙,二十六歲的小婦人,身子仍還是十年前的纖細,但似乎很久,她都不曾像小時候那般跳啊躍啊,爬樹竄高了,她在這深宮裡,成了個標準的,刻板的皇后。
李祿見皇后擺了一桌子的酒與菜,身邊兩個宮婢,也叫她打發走了,他也有七竅瓏玲之心,見她這樣,便知道她是要做什麼了。
十年前就該死的一條賤命,他也不避諱,在側首坐了,拈起盅子垂眸瞧著:“還記得十年前的中秋,您吃了奴婢半壺酒。”
陸敏低聲道:“對不起!”事實上若非她的招惹,他可能不會有弒帝的心思。
李祿又道:“娘娘,您年不過二十六,還有漫長長的一生,若奴婢不在,您如何照料自己?”
回想這麼些年,若非李祿的狠腕,後宮不可能治理的那麼嚴謹。陸敏咬了咬牙道:“既你不在,本宮自會自己操持起來。”
李祿點了點頭,看著那杯酒,卻不吃,輕聲道:“死在你手裡,總好過死在皇上手裡,奴婢是無怨的。”
陸敏亦是柔聲:“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