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嘉不以為忤,認真向邵氏行禮。
邵氏前一陣子偏躁的情緒有了明顯好轉,含笑將女兒叫到了身邊:“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你們刺繡師父呢?”
“這幾日都讓繡牡丹,女兒前日便繡完了,左右也是閒著,想著來看看娘。”靜嘉熟稔地坐到邵氏身邊,又道:“當然啦,主要還是有事兒想問母親。”
邵氏難得心情好,加之聽聞女兒勤勉,遂爽快的應下:“什麼事兒?問吧。”
靜嘉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娘怎麼讓夏笙秋竽去伺候孟姨娘啦?”
邵氏摸了摸靜嘉的頭,不覺輕笑一聲。“真是傻丫頭,你這是替誰擔心呢?”
“沒、沒有啦……女兒就是覺得不太正常。”
邵氏笑意慢慢淡下來,眉梢兒一挑,逸出一聲悶哼。“不正常就對了,我瞧著她們也不正常。”
靜嘉不明就裡,歪著腦袋打量邵氏的神色,邵氏見女兒不解,也不意外,只將雲萱支了出去,繼而道:“宋氏一向瞧不上眼秦姨娘,兩人偶爾爭一爭,我反而覺得無妨。這添香雖蔫不出溜老實得很,可我冷眼瞧著,她與秦氏竟還有了來往。不過是讓秦氏管幾天家,孟氏還以為自己夠上金枝兒了?”
聞言,靜嘉不由得一怔……添香見天兒在倪子溫的書房裡伺候著,哪來的工夫和秦姨娘相互勾搭?該不會是母親太草木皆兵了吧。
沒等靜嘉問出口,邵氏已然說了訊息來源。“那天我讓雲蘆去送添香的月例,誰想正瞧見孟氏和她在書房裡說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這兩人倒惺惺相惜上了!”
靜嘉有點訝異,秦姨娘如今日子過得也算順心了,怎麼還能和添香找著共同語言?不過這也算是樁為母親添堵的事兒,靜嘉心裡有些埋怨添香的不懂事兒。
難怪邵氏想挑撥挑撥這兩人。
夏笙與秋竽大概也是以為自己能去伺候秦氏,來日待皇帝百年,太子即位,靜嫻沒準兒能替生母掙個品級什麼的。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到時跟在秦姨娘身邊兒的夏笙秋竽,自然也要比旁人更體面。
想來添香也少不得打這個主意,靜嘉日後嫁得再好,也達不到靜嫻的位置。秦氏雖然如今還是個姨娘,但來日若得靜嫻庇佑,自然會有所不同。邵氏遲遲不肯給她正經名分,索性另闢蹊徑,希望秦姨娘能替自己說幾句話,
現下讓夏笙和秋竽來服侍添香,這兩人心裡免不得打鼓。
就算秦孟二人真有了交情,到底也是隔著層關係,能給予夏笙和秋竽的實在有所懸殊。而添香能不能信得過她們,她會不會比秦氏更得寵,都還是未知。因此,夏笙秋竽兩人乍去添香處,實在難以全心全意。
做主子的最忌憚下人有二心,添香自然猜得出這兩人怎麼想,到時少不了連帶著與秦氏起嫌隙。這樣,恰如了邵氏的意。
靜嘉沒想到為了這一招,邵氏把添香都抬做了姨娘。但邵氏歪打正著的是,添香成了孟姨娘後,一應穿扮都與往日不同,更顯出幾分頗有韻味的俏麗來。大概這正投倪子溫所好,以至於他往秦姨娘那兒去的次數明顯減少。
這一結果,有效地取悅了邵氏,隨著春意漸濃,邵氏也是笑逐顏開,再看到秦氏,明顯親厚多了。靜嘉不免感慨,人與人之間只要沒了利益衝突,那真是什麼都好說。而舉凡被人威脅了,便是要不擇手段的剷除後患啊。
雖然邵氏還沒有達到不擇手段的高度,但從未真正走上過社會的靜嘉,仍覺得尚在孕中的母親還能這麼用心的維護自己不可動搖的地位,實在是……值得欽佩。
如今邵氏把倪府的旁人之間的天秤調平,又將所有的有利資源都傾斜向了自己,才終於安下心來,關切到了子女身上。
敦堂的婚事在去年便過完納徵,如今只剩下請期親迎二禮。按著倪子溫的意思,靜嫻既然已經不合常禮的比長子早一步“成家”,那便不必太過急切,只消在邵氏生產前把婚結了就成。
邵氏想了想,請人在六七月中算個宜嫁娶的日子。和倪子溫討論一番後,兩口子最終將日子定到了六月初四。靜嘉深深的為這個敏感的時間滴一滴汗,也不知道如果放到現代,他們婚禮請帖上的日期會不會變成口口。
待日子訂下來,倪子溫親自寫了期書文:“文定厥祥,造舟為梁,佳期查就,預報華堂。子敦堂茲定於弘德二十六年六月初四與趙氏女結緣”,之後便有媒人攜文書去趙府請期。趙府自然沒有異議,懷化大將軍亦是親筆寫就知簡文回告倪府。
“已聞雅見,喜此相逢,敬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