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琳達夫人衣櫃的時候,杜爾威其實有點期待能看到一團混亂,就像是真的希望能看到一具骨頭藏在她的衣櫃裡,但裡面只是很整齊的一排睡袍,便衣和正裝,大多是白色,黑色,深藍色和深紫色的混雜。
“多奇怪……”杜爾威喃喃自語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僕:“珍——珍娜?”深黑色頭髮,一身女僕打扮的珍娜微微施了一禮,紅著眼圈抬起頭來:“是的,警探長。”珍娜身上估計有著一些非洲尼格羅人的血統,儘管年紀已近中年,線條分明的臉上仍然可以看得到殘留的熱帶風情,“我已經跟在夫人身邊伺候很多年了先生。”說到夫人時,杜爾威一瞬間以為她會哭出來,但顯然跟在琳達夫人身邊多年已經讓她養成了一模一樣的頑固性格,當她抬起下巴的時候,那個完美的曲線和角度一瞬間幾乎讓杜爾威以為那是琳達夫人本人站在他面前。
杜爾威同情的移開探察的視線:“夫人喜歡綠色嗎?畢竟她的眼睛是綠色的……像是綠色的帽子,衣服,鞋子,更加能襯托出她眼睛顏色,我聽說?”珍娜似乎非常意外會從這個年輕的探長嘴裡聽到關於時尚的話題:“……不,探長。夫人並不喜歡綠色,她覺得這個顏色太……年輕了,事實上,紅色,黃色,橙色或者別的暖色系,她都不喜歡。”
“是嗎。”杜爾威深思的關上衣櫃門,沒有再多說什麼就轉身往書桌走去。書桌上的信件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大多是關於生意來往,這邊的幾千鎊,那邊的幾萬磅,還有幾封則是律師的回信,從上面的內容看來,似乎是琳達夫人在考慮更換遺囑,但還沒有下定決心。
當杜爾威開啟書桌抽屜的時候,他絕對沒想到小小的空間裡會藏有那麼多的檔案,而在把所有的檔案都從三個抽屜裡清出來之後,杜爾威更沒想到裡面居然還有空間藏下一個不小的保險箱。
是誰說過琳達夫人的保險箱?似乎還帶著某個不怎麼恰當的比喻……
“珍娜,你最後一次見到夫人是什麼時候?她有沒有說過她為什麼要到樹林裡去?”杜爾威小心翼翼的把保險箱從抽屜深處裡挪出來放到桌面上。
“是今天早上,先生。我給夫人端上早餐,看著她吃完後又送到樓下。她只跟我交代她要在房間裡寫一個上午的信件,不希望有人來打攪,並沒有說別的。”
“那——”杜爾威轉頭,仔細觀察著珍娜面上每一根神經,“昨晚上有沒有人來找過她?”
珍娜毫不閃避,乾巴巴道:“據我所知,是沒有的,先生。但夫人很早的就讓我退下了,先生。”珍娜說“先生”的語氣讓杜爾威隱隱嗅到諷刺的味道,但他無法從珍娜的表情上看出什麼來:“夫人的保險箱,你知道鑰匙在哪裡嗎?”
“夫人從來都把鑰匙隨身帶的。”
“那看來我只好等警探長從驗屍官那裡回來了。”杜爾威放棄的轉移陣地,翻起那一堆高疊的檔案。
檔案大多都是關於轉讓權,債券拋售和市場評估。杜爾威記得離開倫敦時街頭巷尾流傳的謠言,經濟的不穩定和國外市場的某次“地震”讓所有有額外資產的人都非常緊張,而顯然,四大家族不能免俗的深陷其中。從他在檔案裡收集到的資訊來看,舍爾家族似乎格外的處於崩潰邊緣。
有幾個片段在不斷的重複出現:一個律師提及了保留某個礦井是不明智的,而有好幾個人對此做出同樣的結論,但那個礦井的名字卻一直沒有提及;某份調查檔案則顯示琳達夫人對於一個名叫“阿布阿達”的人非常感興趣,但這個人的資料卻非常的含糊不清,從杜爾威所能收集到的來看,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非洲黑人,曾經在礦井工作過,並在二十年前神秘的消失了。而顯然在他消失前,阿布阿達對他的工友們講述了一個非常荒謬的故事,關於他如何來自於一個富有的家族,但他的祖父卻被人謀殺從而導致家道中落,沒有人當真,當然的,但不知為何琳達夫人對於這個故事的熱情卻非常高;另外就是家族的公證人發來無數支票,而顯然大部分的支票都透支了。
“非常非常的糟糕……”杜爾威揉著眼睛放下檔案,抬頭看到在微風下飄飛的白沙窗簾後暈黃的光線,才意識到已經是晚餐時分了。
才剛剛推開門,杜爾威就吃驚的發現波琳正在走廊上徘徊著,事實上,是在琳達夫人的房門口徘徊著。
“波琳?”
波琳緊張的扯開一抹笑容,但那隻能讓她一向開朗的臉變得扭曲起來。杜爾威想,他還從來沒見過有人的眼睛能在緊張的時候睜那麼大,“我可以跟你聊聊嗎?噢拜託,我一定要跟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