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門前。“制置你還好吧?”他問。
“你來了?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張珏說。
張起巖在牢門前蹲下,“對不起,我帶著涪州投降了。”
“你能自由進出,我就猜到是如此。不怪你,大勢已去,大宋已經走到盡頭。降了也好,要是我們都被關在這裡,那才不好辦了。”
“制置有事交待?”
“到了這地步,已經沒有事可以讓你做了。”張珏看著牢房陰溼的粗糙石dǐng,“你有她的訊息嗎?”
“我來就是為制置傳話。我已經見過她了。”張起巖說。
張珏立刻打起精神,催他快說。
“夫人說,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顧她。”
“我怎麼能棄她不顧?”張珏搖頭感慨。
“夫人已經不在重慶,郭荊娘把她送去了大都。與所有被俘的宋官女眷一樣,大概會入宮為奴。”
張珏頓起擔心。
張起巖從衣服裡掏出枚拳頭大的小球,把它從牢門柵欄的空隙間遞了進去,“這是夫人給我的,俘獲她的元兵似乎不識貨,未把它繳去。她讓我轉交給你,說對你用處更大。”
張珏把小球捧在手中,這裡面有搜飛船。
“制置,你想從這裡出來,隨時都可以。如果你顧慮夫人安危,我去大都救她出來。”
張珏把球收好,“我出不出這個牢房,有區別嗎、到是萃兒,確實讓我掛心。如果你有辦法,就替我保護好她。”
張起巖diǎn頭,“制置你有何打算?釣魚城的王立在情婦熊耳夫人的勸說下,也已經投降了,現在四川只剩凌霄城還在支撐。景炎皇帝落水,驚懼而亡。雖又立了祥興皇帝,可崖山一戰,宋軍大敗,陸相公已經揹著皇帝投海,大宋徹底亡了。你還要堅持嗎?”
“如果投降,我能獲得自由,並去幹更多事,但我有自己的操守,不會降的。”張珏說:“我在等一個時機,在哪兒不是等,就坐在牢中吧!”
“只怕制置在這裡也住不久了。”張起巖道,“還記得梅應春嗎?”
“江安軍那個叛將?”
“你被俘後,他兒子梅國賓不厭其煩,向忽必烈上書,要殺你以報父仇。最近,忽必烈同意了,已下令把你押到大都。”
“這樣不是更好。”張珏反高興,“萃兒也在那裡。”
“不光夫人在大都,郭荊娘也在。她返回大都了。我懷疑,忽必烈同意梅國賓所請,是她的授意。不知又有什麼陰謀。”張起巖為他擔心。
張珏不在乎,“由她去。只要不傷害到我身邊的人,她想怎麼玩,我奉陪。如果方便離開,希望你能先去一步,到大都。”
“我明白。”張起巖答應,“制置多保重。”
張珏目送張起巖離去,他的眼裡有擔心,不是為自己,擔心張起巖,擔心遠方的楊萃。
張起巖走出地牢,陽光下,周圍的元兵以警惕目光注視著他。他是個新降的人,太多走動會引來懷疑,但張起巖完全無視他們的私語和議論,不聽不看。他走向馬廄。
“張都統,要牽馬?”養馬人熱情問,“有院裡的批文嗎?”
院裡指的是東川行院,是元軍設在川東的幕府。別的將領來牽馬,直接拉走就是,可他這種新降人,連下人都警惕著。
“我又不外出,哪用得著馬。聽說張珏的那匹奔去在這裡,我來看看。”張起巖說。
“都統對那匹馬也有興趣?”
“怎麼?還有別的人來過?”
養馬人驕傲道:“來看那匹馬的人多了,元帥都來過好幾個。都想要,可沒一個人能騎上去。從年齡上說,這是匹老馬了,張制置剛從軍就騎著它。但以小的幾十年養馬經驗看,這馬還年輕力壯得很吶!真是怪事,難道寶馬老得慢?這馬可不好養,小的餵它什麼都不吃。張都統,你跟隨張制置多年了,這馬究竟吃什麼啊?”
“你養馬幾十年都不知道,我哪得知?”張起巖笑著敷衍,到了白馬旁。
“看吧!真是匹好馬,小的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好的馬,簡直天馬下凡。”養馬人誇讚。
“確實是天上來的。”張起巖笑道。他輕撫奔雲鬃毛,“我以石鬼之命,命石僕隨我同行。”他輕輕說道。
這話就算當著養馬人的面說也無妨。養馬人是普通人,聽到張起巖的話,沒懂其意,也未在意。
張起巖說完就離開。
“都統走了?慢走啊!”養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