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彈。”
聽得此言,霖王也有了興致,別有意味的點了點頭:“四弟此番可算是遇著知音了,只是不知面紗之下的那張臉,生的是何等模樣,若是生的貌美,三哥做主,從太子殿下這裡討了來送給四弟養在府中,以後四弟就常常可以與紅顏切磋了。”
襄王不置可否的咧嘴一笑,轉眸望向殿中的琵琶女。
只見那琵琶女素手一滑,如同珠簾斷裂,在殿中輕靈滑落,曲中有暮雲散盡,皓月初圓之境,夜色如晴晝般明朗。
曲意悠悠,便有侍女款款行來,給每人桌前上了個彩繪冰碗,那晶瑩剔透的冰層微微有些融化,碗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水珠。
襄王沉溺曲中失了神,直到侍女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神,定睛瞧了瞧那冰碗,嘖了嘖舌:“三哥,太子殿下此番是真大方,看這樣子是要給咱們上個酥山呢。”
霖王鳳眼微眯,做出一副疏朗的笑來:“可不是麼,讓太子殿下破費了。”
只見那侍女浣洗乾淨雙手,那雙素手骨肉勻稱,白皙纖長,指甲也修的光滑乾淨,抓起旁邊碗中半化的微黃奶酥,慢慢滴淋在透明的冰層之上。
霖王定睛瞧著那侍女的雙手,的確是一雙妙手,不禁挑著眉梢笑道:“這雙手才配得上‘素手
淋瀝’嘛。”
那侍女聞言,眼波流轉的垂下頭,又浣洗了雙手,拿素白瓷勺舀了一勺剔透蜜糖,均勻灑在奶酥之上。
最後,侍女將切好的瓜片,整齊碼在酥山邊緣,又拈起一枚碩大渾圓的櫻桃,顏色勝過明霞,輕輕擱在酥山頂上。
侍女躬身,聲音婉轉如同黃鸝:“霖王殿下,襄王殿下,酥山好了,婢子告退。”
霖王卻皮笑肉不笑的一把攥住侍女的手,眯起鳳眼,別有意味道:“你,就留下侍奉本王用膳罷。”
侍女微微一頓,掙扎了一下,緩步跪到霖王身旁,伸出素手,舀了一勺酥山,送到霖王唇邊。
此時那曲調已然陡轉,弦弦掩抑,幽幽輕顫,如同蘊著殘酒微醺,無盡相思欲語還休,皆浸入相送的那一折柳枝中。
襄王握著酒盞,已然忘了飲酒用膳,只知道怔怔相望。他正聽得興起,那琵琶聲頓了一下,他的心像漏了一拍,忙回過神來。
只見那琵琶女抬眸,冷眸幽幽,波光瀲灩,並不見手上有甚麼旁的動作,而曲意卻已婉轉哀哀,恍若夜風穿廊,撥弄絲絃,兀自顫動,花影人影皆孤寂。
聽到此處,襄王臉色突變,手狠狠**了一下,冷酒灑了一桌案,他也渾然不覺,只驚愕的低聲喃喃:“傾杯樂,這是傾杯樂。”
霖王並未聽清楚襄王在說甚麼,湊到近前問道:“四弟,你說甚麼呢。”
襄王溺在曲中那無盡離愁,無窮相思難以自拔,無比惆悵道:“三哥,此曲為前朝古曲傾杯樂,原是早已失傳了,不曾想這琵琶女竟有此驚才絕豔。”
“傾杯樂。”霖王蹙眉:“我也聽說過此曲,記得荊州城中曾有人彈過一曲,之後便再未出現過了。”
襄王連連點頭:“三哥說的不錯,那已是數十年前的事了,荊州鴛鴦水榭的黃顰顰曾一曲驚人,只可惜始終不及這五絃琵琶曲意悠然,更可惜的是,她從良之後,便無人再彈了。”
“黃顰顰。”霖王眉心緊蹙,如同刀刻一般:“此人是誰。”
襄王舉杯笑道:“三哥心懷天下之人,素來不愛吟詩作曲,想來這等歌姬,三哥也是沒聽說過的,此女曾是鴛鴦水榭名噪一時的琵琶姬,五年前,我曾前往荊州尋找過此女,只可惜她早早的便被人贖了身,嫁為人妾,無處可尋了。我只查到替她贖身之人是姓曲的商賈,可一路找下來,卻沒甚麼蹤跡,原以為此生無緣聽到此曲了,不想。”他欣喜而悵然的嘆道:“這青州城中竟有此等驚豔之人。”
霖王雖仍舊神情如常,但還是難以抑制的身軀微顫,如同被驚雷劈過,完全不知襄王又說了些甚麼。
曲音漸低,琴絃漸靜,殿中眾人像是仍在回味曲意,一片寂然。
襄王再耐不住性子,竟不管不顧的離席而去,徑直走向了殿中的琵琶女,伸手輕輕一拂,便摘下了琵琶女臉上的輕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