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他單手一揮,將那片地圖滌盪乾淨,血紅珊瑚重新沒入了玉佩中,掉落在他的手中,他抬了抬下巴,陣法外的三個人對視一眼,掐了個訣撤去劍網,按住黑衣人的肩頭,送到了天一宗的隱秘之處。
此間事畢,江芒硝從殿外踱了進來,帶進一身的寒意,他在殿外看了良久,並未有出手相助之意,一來是為了看看江蘺的修為有無長進,二來則是看看敢在天一宗肆意而為之人究竟是個甚麼來路,起初江蘺對他言明天一宗有內奸,並設下這個誘敵之計時,他並不以為意,偌大的天一宗中,若說修為天資參差不齊,他是信的,可若說有人勾結外人,賣宗求榮,他是絕不相信的,可今夜見到眼前的情景,他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不止,不禁臉色陰鬱,沉聲道:“江蘺,此人,你打算如何處置。”
江蘺恭恭敬敬的一笑:“兒子以為,天一宗內並不止她這一個內奸,所以,兒子才設下了這麼個活捉之計。”
江芒硝呵呵大笑:“太白山護山陣法圖,可不是這麼個小嘍能拿到的,你能如此想,為父很是欣慰。”
驟然得了江芒硝的誇獎,江蘺眸光亮晶晶的,挑眉笑道:“我們活捉了此人,且如此的聲勢浩大,那幕後之人很快就會得到訊息,要麼他會斬草除根,要麼會救她於危難,兒子
已佈下了天羅地網,不論哪一種,都是自投羅網。”
江芒硝讚許的點了點頭:“江蘺,你長大了,懂得用心計了,不像從前那般,只會仗著修為高,一味蠻幹了。”
江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額頭,臉頰微紅,從前的自己,可不是仗著修為高,那般天不怕地不怕麼,可後來,後來經了那許多事,他低低一嘆,有些苦楚的笑道:“兒子出去闖蕩了一番,也漲了見識,不會再如從前那般輕舉妄動了。”
江芒硝微微頷首,道:“為父看此人的功法,像是出自聖魔宗,魔教亡我之心不死,絕不可掉以輕心。”
聽得魔教二字,江蘺驀然想到個冷清的人影兒,他能有今日,少不了那人當日的點撥,心下一痛,忙急匆匆的分辨道:“魔教中人,也並非全然是敵視我正陽道之人的,譬如,譬如。”他欲言又止。
“譬如甚麼。”江芒硝厲聲打斷了他的話,溫厚的眸光陡然變得凌厲起來,巡弋了江蘺一眼:“譬如那個嗜血道的妖女麼,江蘺,你莫非是忘了當年血洗太白山時,她手上有多少條天一宗弟子的性命罷,你不要以為你不說,為父就不知道你與她有何種糾葛,為父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正魔勢不兩立,你趁早絕了你的痴心妄想,我天一宗丟不起這個人。”
夜,像是比方才更加陰冷了,寒風,在殿中嗚嗚咽咽的盤旋,直將人心吹的冰封一片。
江蘺陡然跪下,剖白心聲道:“父親,父親,她救過兒子的命,她對天一宗從未有過敵意,只是,只是宗門不同,身不由己罷了。”
江芒硝走進了一步,彎下身子,雙眸直直逼視於他,厲聲喝道:“你放屁,沒有敵意,沒有敵意有仇恨,江蘺你記住,這是血仇,千年萬年無法化解的血仇。”
“父親。”江蘺心生絕望,那絕望將心狠狠咬了一口,他淒厲的喊了一聲,重重磕了個頭。
江芒硝雙眸泛起悽然的光,他也曾年輕過,也曾懷春傷情,求而不得過,又豈能不體會諒解,可他不能流露出半分心軟,畢竟一朝踏錯,便是遺憾終身,遂冷冷言道:“前日,萬毒宗的斑蝥宗主派了使者前來,流露出想要與我天一宗結成秦晉之好之意,言明三個月後為父的生辰,會遣他的三公子與小女兒,帶著賀禮前來祝壽,彼時,你要好好招待他們二位,不可大意。”
“父親。”江蘺再度重重磕了個頭,決然的喊了一聲:“父親,兒子,兒子寧可終身不娶。”
江芒硝挑眉冷笑道:“為父並非只有你這一個兒子,宗主之位也並非只能傳給你,江蘺,此事,你好好掂量著辦罷,若你真的不想要這宗主之位,想棄為父和宗門於不顧,為父絕不攔著你。”
江蘺張了張口,正欲再度出言分辨甚麼,卻聽得江芒硝苦口婆心的勸道:“江蘺,為父這宗主之位遲早都是你的,為父若是你,便會將兒女私情放在一旁,坐穩了宗主之位後,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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