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庫裡眾人狂笑的奇異情狀。
“蘭舫是因為婆婆正照顧闊天無暇分心,所以想幫幫府裡的忙,才到府庫去,沒想會發生那些事。”
“我早說過你不能在入府貴客面前出現,現在捅這樓子?呼呼……真氣死我矣!”她木杖一杵,觸地的巨大聲響猛地嚇著廳上的幾人。在蘭舫出府的時間,她好不容易讓人送走了客人,瞧他們止不住笑的樣子,蘭舫一定給她丟了什麼天大的臉了!
可素來膽小成性的蘭舫這回卻未被嚇著,她反倒提眼,望住站在一旁的婢女春花,瞧著她垂首並以一掌撫住手臂的不自然動作。
“如果你沒到那裡,就不會有這事發生,知不知道那些損失得要花掉府裡多少銀兩?而這些不該浪費的銀兩可以抵得府中多少僕役的薪餉?”老婦又憤然。
“蘭舫到那裡之前,他們便已毀壞不少東西,這些,負責府庫裡的管事可以作證。”她睇向站在老婦身側的老管事。他是個老好人,日前媳婦又生下第四個幼孫,那時她還若以往一般,差人抓了補品過去,他……該會替她說明白吧。
也望住所指的人。“你說呢?”
“老奴……”灰眉緊蹙,猶疑不定,折騰好半刻,終於開口。“老奴不知。”
“管事……”怎會如此?難道,正義真比不得溫飽?
正臉,吭了一聲。“聽到沒?分明是你惹來的禍,還妄想別人替你開脫。”老管事的怕事正中她心意,或者該說她早挑好了答案讓他答,畢竟誰會跟自己的薪餉過不去。
“可我沒做的事,何須人開脫?”再忍不住,她反駁。
“事實就是如此了,你無須再狡辯,還有今天你擅自出門的事,我還未跟你計較。”拿起几上方沏好的茶,準備喝上一口再繼續數落……
細白的指緊抓在腹前,再耐不住這荒謬的一切。“婆婆,蘭舫出門是因為想念孃家,而今天庫房裡發生的事,我也無意推託責任,但如果由我來承擔能保管事無事,那麼……就怪我吧。”
說完,當著眾人訝然的目光,蘭舫逕自出了大廳,沒再解釋,且連頭都沒回。
“咳……”含著茶,老婦差點沒給噴出,在今天之前,她還未見過蘭舫頂撞過一次的。“呵,誰?誰養大了她的膽子的?竟敢一再頂撞我……”失著神。
而出了大廳,蘭舫抑鬱地回了房,只是她門才合上不久……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的話,我說那賊是女而非男,想到府衙說明,你卻不跟我去,還一個勁兒往城門外走?”門外響起仲孫焚雁的聲音,他似乎忿怒到極點,而令他火氣竄升的人必無其它。
“我沒不信。”初音平靜依舊。
“那你怎不跟著我?”
“你辦你的事,我辦我的。”
“不管你說什麼,你都得跟著我。”血氣方剛四個字此時已不足形容他,他是本性爆劣,且對初音有著異常的佔有慾。
“彆氣吧,兩人是修行,一人亦是修行,你不愛我牽絆,可以自由。”初音的聲音突然變大,許是來到了門邊。
“你!”聞言,再忍不住,拳著掌,仲孫焚雁一迥身,便將胸臆間狂騰的怒氣全發洩在離他最近的一根廊柱上。氣憤離去的他將廊柱打出了一枚拳印,而發出的巨大聲響還驚飛了附近樹梢的鳥兒。
“焚雁。”盯住那絕塵而去的背影,抬手正準備敲上蘭舫房門的初音也不禁楞然,雖她性子有別凡人,可也禁不住他一鬧。待那背影消失在廊底,她酌量之後,放下手,這才又望回房門,且說了:“蘭姐姐,你聽得到我嗎?”
門內側無語,但她仍逕自接道:“蘭姐姐,初音想告知你,如果你沒辦法杜絕別人帶來的影響,那麼跟著自己的心走便沒錯。”說罷,等著迴音,但無意外,還是等到一場靜默,於是不再說,她自動地離去。
而門內——
無法杜絕別人帶來的影響,便跟著自己的心走?
貼在門邊,蘭舫將初音的話字字入耳,只是於腦中消化這話裡可能的涵義後,她唯有悽苦一哂。
試問,人的一生能夠不受任何人影響,只憑自己的意願去過活嗎?如果能,那麼人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心事,還有數不清的不得已了。
回到桌邊一坐,她沉沉思考著,並憶起鳳玉在林間對她說的話。
他問:你的丈夫愛你嗎?
呵,為何這樣犀利的質問會從一名陌生人的嘴中說出?這話她從不敢、也不想問自己的,因為多想多問,只會讓自己陷入無法自拔的自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