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霄獨自去辦簽證的那天,回來後倍感失落,想和夕夜聊聊天,敲了她的房門。門開後,正對面的照片牆赫然映入眼簾,大大小小的照片,約二三十幅,全是景色沒有人像。其中最大的那幅他一眼就認出來,是大學畢業那時夕夜去大理應聘,在途中遭遇泥石流被困,他去接她回來的地方。男生百感交集,許久移不開目光,指著問:&ldo;是那次拍的嗎?&rdo;&ldo;不是。後來我又去大理時,回程在那裡下車拍的。&rdo;&ldo;難怪,天氣好與不好的時候,景色看起來果然差異很大。&rdo;&ldo;天氣不好時是另一種美。&rdo;&ldo;但我更喜歡晴朗的天,逆光加曝光補償拍下來,藍色濃郁得像油畫一樣。&rdo;&ldo;那裡的天本來就比這裡藍得多。&rdo;&ldo;是麼?我沒留意。&rdo;&ldo;你什麼也不會留意。&rdo;&ldo;誰說的?&rdo;男生笑起來,&ldo;我會有重點地留意。&rdo;夕夜再沒說話了,好像盯著那幅照片出了神。沉默緩慢地在房間裡凝結,終於男生尷尬起來,覺得沒什麼可說了,便起身讓她早點休息,出去幫她掩上房門。門鎖被扣上的瞬間,女生的淚水才湧出來,不知無聲無息地流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有重點地留意。卻總是搞錯重點。整整一牆壁的照片,去捕捉這些景色的過程甚至不能被稱為攝影,只是拍照,卻已經足夠美,你沒有留意是為什麼。按圖索驥,讓我能輕易找回曾經的你。夕陽瀰漫在高中教室裡,美的不是溫暖的夕陽,而是從我的視角看過去的,你曾經的桌椅。玻璃窗外狂走著沙石,美的不是疾卷的風,而是從我的視角看過去,你曾經站立的位置。鐵絲網分隔著被白雪覆蓋的cao場,美的不是純潔的白雪,而是我曾站在那裡,一轉頭,就看見了你。在我的眼裡,天氣沒有好壞之分,那些有特殊意義的全是因為曾經有你。氣象殊異,可於我而言,你永遠是你。[一]酒店前開滿了黃色的小花,豔麗的樣子,有點俗氣。站在那裡看一會兒,也會覺得土腥味漲滿了鼻腔。十一假期中,油菜花怎麼會開?還不止違背時令,為什麼會被種在如此高檔的場所?夕夜百思不得其解。秦淺終於和男友舉行婚禮。夕夜仍是伴娘。季霄和秦淺本是透過夕夜認識的,如今和夕夜斷了聯絡,又遠在異國,自然也不會特地回來找尷尬。顏澤和新涼倒是因為夕夜的關係接受了邀請。&ldo;作為交換條件也好,你們舉行婚禮時我要做伴娘。&rdo;閒聊時夕夜半開玩笑。新涼接嘴說:&ldo;你伴娘做上癮啦?這個人家都避之不及,做伴娘的次數多了要嫁不出去的。&rdo;&ldo;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顏澤的婚禮我不是伴娘,說出去都覺得不合情理。&rdo;&ldo;誰說我要和他結婚了?&rdo;顏澤佯裝不屑地癟癟嘴,&ldo;我才不結,免得過不久離婚又麻煩。&rdo;&ldo;幹嗎離婚啊!&rdo;新涼叫起來,&ldo;你那烏鴉嘴消停點啊!&rdo;&ldo;就算要結婚也就領個證拉倒。我才懶得舉行婚禮。累死人的繁文縟節。&rdo;&ldo;你媽不會讓你那麼做。&rdo;&ldo;那倒是。但是我就算舉行婚禮,也不會請這麼多人搞這麼大排場。只請親戚、同學,三四桌。&rdo;&ldo;秦淺最初也是這麼設想的,可最後還是越統計人數越多。&rdo;&ldo;是嘛,連我們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來湊熱鬧了。&rdo;&ldo;幸虧叫上了你,可派了大用場。&rdo;夕夜笑著說。雖然名義上夕夜是伴娘,可幫助秦淺張羅事情的主力可是顏澤。積極程度堪比高中擔任班長那時,用新涼的話來說,就是連課桌椅和垃圾桶都被迫接受管理了。才跟著聊了幾句天,顏澤又被婚慶公司的主持人叫走。剩下夕夜和新涼沉默了一會兒。女生的目光跟著遠處顏澤的身影轉。&ldo;這種時候我才突然覺得,你們又重新在一起實在是太好了。&rdo;新涼收斂嬉皮笑臉,瞥了眼夕夜的側顏:&ldo;謝謝你把她的日記給了我,不過讓我改變主意的並不是你摺好的那頁。&rdo;在夕夜特地摺好的那頁上,初中時代的顏澤以稚嫩的筆觸寫下過任性的語句,有感於堂姐在那天舉行婚禮,顏澤寫道:將來我才不會結婚,結婚後一輩子只能守著一個人多乏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