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終有一天,必須要強迫自己去認定那些碎片微不足道--辯論賽前也不忘把制服裙的上緣往腰間折進兩圈,把值得炫耀的細腿留出日系雜誌上的長度,能看見的只有坐在同一張桌前的男生。他視線無意間掃過你的膝,發出不易覺察的&ldo;唉&rdo;,遲鈍的他,自以為找到了答案:&ldo;你是不是又長高啦?裙子都短了。&rdo;或是午間走向食堂的林蔭道上,和閨蜜一路有言笑,經過他和同伴的身邊,故意把步子踮得稍稍起伏、體態更輕盈、微微低一低頭,知道自己的長髮會飄揚成動人的曲線,讓他無法不看在眼裡。少年少女,未必就心懷愛戀。可當時年少春衫薄,舉手投足都是曖昧,總想讓對方眼裡的自己更美好一點。心與心之間牽著千絲萬縷的線,全是清純。與這種暗藏機巧的清純不同,成年人的戀情有種沉澱之後更接近本真的平淡。即使已不是當年的他們,但顏澤和新涼仍是令人羨慕的。夕夜用筷子戳戳眼前的蟹粉豆腐,又難以置信地瞥一眼顏澤:&ldo;看起來好像可以吃。&rdo;女生大笑著拍砸她的肩:&ldo;什麼啊!人家廚藝很好的好伐!&rdo;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一點,自稱&ldo;人家&rdo;的這部分,不是顏澤又能是誰?可廚藝?&ldo;總覺得你做的東西吃起來會折壽啊。&rdo;夕夜實話實說。&ldo;新涼天天吃,不也好好的!&rdo;找出一個證據。&ldo;證據&rdo;立刻接嘴:&ldo;死好幾次了,幸好屬貓。&rdo;被女生狠狠瞪了回去。夕夜結束玩笑動了筷子,有點不好意思地壓低聲音問顏澤:&ldo;你已經搬來和他一起住了?&rdo;&ldo;那倒沒有,這裡離我公司太遠,早晨起不來,所以晚上我還是回家的。&rdo;也就是說,如果離公司近,住在一起也很正常,這樣的親密程度。聽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對話,充滿了家常的幸福感,使夕夜不知該怎樣自然地把自己放進獨屬於他倆的結界裡,尷尬一直無法消除。&ldo;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rdo;起身告辭。誰知顏澤也沒心沒肺地扔下新涼:&ldo;我跟你一起出門吧。我也得回家了。&rdo;還不忘囑咐男生一句,&ldo;你注意安全鎖好門。&rdo;男生一邊覺得她好笑,一邊在沙發邊轉悠找鑰匙:&ldo;你們等一下,我開車送你們。&rdo;夕夜擺著手推辭:&ldo;你送顏澤就好了,我又不順路。再說晚飯吃多了我也想散會兒步走去車站。&rdo;&ldo;一個人的話也不用你送,你接著看電視吧。&rdo;顏澤馬上接話,&ldo;我也想走走。&rdo;男生也不堅持,就坐了回去。一瞬間讓夕夜有些錯愕,但轉念想想,這反而是他們感情好的證明,什麼都直來直去毫不客氣,真心需要就開口說,說&ldo;不必&rdo;就是真的&ldo;用不著&rdo;,用不著拐彎抹角。去車站的一路,兩個女生聊了聊行業八卦,沒有深入話題。夕夜的視線一直向著公交車將要駛來的方向,表面上維持著談笑,心裡卻在考慮,從今以後應該和顏澤疏遠一點了。一個人的極端幸福反襯另一個人的極端不幸。怎樣才能不嫉妒?能想到,能做到,唯一的出路,就是遠離她,避免在心裡比較。可是如果真能那麼決絕與一切煩惱一刀兩斷,就不是人生了。沉默少頃。公交車從地平線下翻進視野,一點點緩慢膨脹,昏黃的街燈下,還看不清是兩人中誰等的車,夕夜不自覺地眯起眼睛,卻聽見身後很是猶豫地傳來一句:&ldo;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吧?&rdo;&ldo;唉?&rdo;女生詫異地回過頭,微怔,哪個家?然後她突然鼻子一酸,紅了眼眶。眼前的顏澤與曾經的顏澤重疊起來,九年前的她在相似的車站,根本不知道自己將怎樣改變彼此的命運,只是因為夕夜穿著單薄的衣服被風吹得看起來很可憐。她猶猶豫豫地問道:&ldo;吶,你要不要來我家?&rdo;[六]我們真的從來不是朋友。所有旁觀者都誤解了。工作後的一個週末,夕夜和季霄去附近的賣場儲備食品和日用品,到了超市門口,看見有個狗販在賣狗。那天也同樣起了大風,七八隻絕非名犬的小土狗頂多兩個月大,每隻又小又圓,因為怕冷擠成一團,瑟瑟發抖。狗販正是想利用眾人的同情心把它們賣出去,添油加醋地說:&ldo;自家的娃娃狗生的小狗沒地方養,長不大的哦,兩百塊一隻,賣得掉就賣,賣不掉只能回家燉狗ròu吃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