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是顏澤的朋友,叫黎靜穎。&rdo;夕夜聽見顏澤的名字,不自覺思維慢了半拍,疑惑地重複道:&ldo;……顏澤?&rdo;&ldo;嗯,是她讓我來找你的。能找個地方坐下談談嗎?&rdo;女生抿著嘴,雙手cha進駝色大衣口袋,定定地看住黎靜穎的眼睛,搜尋著善意或惡意的蛛絲馬跡。午後溫暖的陽光均勻地灑在兩人身上,宿舍區十分寂靜。良久,夕夜用下巴點點學校側門的方向,對黎靜穎說:&ldo;這邊。&rdo;&ldo;我的父母是早年來內地投資的香港商人,我不是獨生女,本來還有一個親姐姐。但是,她三歲那年的一天,外婆和媽媽上街去買日用品,爸爸留在家照看兩個女兒,因為我睡醒午覺在房裡大聲哭,爸爸上樓去照顧我,讓姐姐離開了他的視線,結果在這短短的半小時裡,有小偷溜進家來盜竊,不僅偷走了父母臥房裡的貴重財物,而且竟然把姐姐也誘拐了。爸爸自責悔恨不已,媽媽也是從那時開始,得了抑鬱症,在療養院待了一年半,至今仍備受病痛困擾。多年來爸媽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她,可是卻音訊全無。&rdo;黎靜穎在夕夜融混著同情與詫異的目光中抬起頭看向她,從包裡取出一本書,又從書內取出一張照片遞到她的面前。夕夜接過來,發現照片拍的是一張油畫,畫中是一位氣質卓然的少女,和自己有幾分相像。黎靜穎接著說下去:&ldo;這是我外婆年輕時家裡請名畫家為她畫的,至今還掛在我家,那天小澤去我家玩,站在這張畫前看了許久,說她閨蜜有一根和這畫上外婆戴的一模一樣的項鍊。其實這根項鍊我外婆在我父母結婚時送給了我媽媽,也在和姐姐一起失蹤的財物中……&rdo;說到這裡,女生停下來,安靜地看著夕夜。夕夜滿腹疑惑地從衣服裡取出自己的項鍊摘下給黎靜穎看:&ldo;我確實有根一模一樣的,是我媽媽過世時留給我的遺物。&rdo;黎靜穎仔細看了看夕夜的項鍊:&ldo;這就是我外婆的那根,你看,掛墜背面刻了姓氏縮寫。&rdo;夕夜怔了三秒,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黎靜穎會來找自己,為什麼顏澤會讓黎靜穎來找自己。隨即笑起來,把照片放回黎靜穎面前說:&ldo;我媽媽是在我初中時因病過世的,我也不是哪家走失的孩子,這些其實顏澤知道,真奇怪她怎麼會弄錯的。&rdo;女生嘆口氣,又從桌上的書中取出另一張照片遞給夕夜:&ldo;對不起,來找你之前我擅自調查了一下,這是你母親生前的照片,沒錯吧?&rdo;見夕夜點點頭,繼續說下去,&ldo;這張是我滿月那天爸爸在聚餐時拍的照片,抱著你的是媽媽,抱著我的那個人,是當時我們家的保姆。&rdo;這一瞬,夕夜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凍結,頸上的項鍊變作一雙手,將喉嚨死死扼住。無法呼吸。兩張照片裡的&ldo;母親&rdo;分明是同一個人青年和中年階段的模樣。她跌跌撞撞衝出門去,白色塑膠袋被狂風從樹上扯下扔向她的臉,像已故&ldo;母親&rdo;的魂如影隨形使人窒息。滿腔恨意,卻不知恨誰。扶著沿街店鋪外牆,無意識地跑了很遠,最後被下水道井蓋絆倒,跌坐在地上乾嘔。掌心觸及的地表灼熱,地面在旋轉。[四]霏霏細雨從三月底連綿到四月初。甜品店玻璃窗上還懸著零星的水滴,亞彌斜靠在沙發一角玩psp。季霄第三次起身去店外接電話時,她連頭也沒再抬。男生沒注意到的是,掌機中的畫面早已停在了--&ldo;開始新遊戲?&rdo;就像當初和顏澤分手前,女生玩著俄羅斯方塊裝作沒有聽見他說話,只是不想與他爭執。亞彌已經不想揭穿他的變化。對男友苦苦哀求勸他回心轉意,或是軟硬兼施擊退情敵,這類事亞彌放不下身段去做。前一天喬綺義憤填膺地打電話來控訴說看見季霄和夕夜在逛街,亞彌才明白這段時間季霄對她明顯的冷落並不是因為上次爭吵,也不是因為實習工作繁忙。此刻她應了季霄的邀,以為男生要提分手,卻沒想到他只是一小時又一小時地猶豫著捱時間。雖然總欲言又止,但隔三岔五避開亞彌接電話的行為已經給了亞彌足夠的預警。剩下的部分,對雙方都是煎熬。亞彌朝季霄的背影看了一眼,撥通夕夜的手機,果然是忙音。回頭後試著仰起頭讓眼淚不那麼容易決堤,可是很快就已經感到連耳朵裡都蓄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