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和新涼都以為你會跟季霄走，到底是什麼讓你鐵了心放棄他？&rdo;&ldo;不要說遵守承諾，連許下承諾都不敢的人，我怎麼敢把將來託付給他？&rdo;&ldo;有些人只是認真慎重，不輕易許下承諾。&rdo;顏澤頓了頓，&ldo;季霄就是這類。&rdo;夕夜沉默不語。&ldo;說起來，不是工作為上嗎？怎麼你後來也沒去電視臺？&rdo;&ldo;唉？&rdo;夕夜正伸手從貨架上取食物，聽見顏澤的話，回過頭思緒停滯了兩秒，彷彿地震一般，貨架突然劇烈搖晃起來，食物紛紛落下，顏澤也跟著忙不迭地去接去撿。等到一切平息，夕夜再問&ldo;你剛才說什麼&rdo;，連顏澤自己也忘了：&ldo;唔……沒什麼。&rdo;[四]&ldo;聽顏澤說你在廣播電臺做主持？&rdo;&ldo;嗯。&rdo;&ldo;我平時不聽廣播。&rdo;&ldo;哦。&rdo;&ldo;你主持的是什麼節目？&rdo;&ldo;流行音樂。&rdo;&ldo;流行音樂我也很少聽，一般都聽交響樂和歌劇。&rdo;&ldo;哦。&rdo;&ldo;……聽說你是f大畢業的？&rdo;&ldo;嗯。&rdo;&ldo;學聲樂？&rdo;&ldo;新聞。&rdo;&ldo;哦？有點不像啊。&rdo;&ldo;……&rdo;夕夜沒去看坐在餐桌對面的男人，倒是被他身後戲臺上誇張表演的丑角吸引了注意。搞什麼啊？這是相親吧？怎麼會定在這麼充滿民族氣息的嘈雜餐館？總覺得最近一些違背常理的東西在慢慢往自己的生活裡滲透。其實自己會答應顏澤來相親這件事本身就太離譜。相貌太出眾，又在娛樂行業工作，被認為是不學無術的花瓶。夕夜不是沒有心理準備，但依然難免有些心生憂鬱。原本論才情是沒什麼同齡人能夠相較的，俗語說&ldo;半壺水才響&rdo;，一直低調謙遜著不張揚，可這偏偏是不張揚就無法吸引眼球的時代，於是再好的才情也無人賞識。&ldo;說實話，&rdo;夕夜像是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似的抱歉一笑，&ldo;我都不知道他是來相親還是來吐槽的了。&rdo;&ldo;哎呀你幹嗎又雞蛋裡挑骨頭！人家回覆說對你印象特別好唉！又溫柔又文靜。我幫你說了這麼多好話，還把你燒的菜都拍了照發給他看，你好歹體諒一下媒人的辛苦跟人家再見一面嘛，說不定再見一面就找到感覺了呢？&rdo;顏澤原是一番婆婆媽媽的好意，但夕夜總感覺平等的交流變成了推銷式的巴結，甚至本來還夠不上平等交流。雖然對方誇誇其談顯得很有學識，可引述的史料或評價的文學作品錯漏百出，有時連常識都有混淆之處。夕夜耐著性子不去糾正，以免難堪，但實在做不到在錯誤的基礎上違心附和，只能沉默寡言，在對方看來竟成了學識有限搭不上話。彼此無法溝通，夕夜對對方的不屑合情合理，對方卻夜郎自大對她不屑更多一點不免又想起曾經。和季霄同一屋簷下的那段時間，雖然不太談情說愛，但聊閒天是常有的事。夕夜晚飯後坐在沙發裡看《史記會注考證》的《周本紀》。季霄瞥見了，也不用拿文字便說：&ldo;&lso;貴主不笑，人君懸重賞，求啟顏之方&39;，關鍵還在&lso;人君&39;，褒姒之所以傾國，只因有幽王為之烽火戲諸侯。妹喜之所以傾城，也只因有夏桀為之裂帛。否則都是孤芳自賞枉多情。&rdo;夕夜剛看到提及《格林童話》之處，於是想起：&ldo;小時候我看童話中的萵苣姑娘很不解，明明生在平民家、被巫女養大，怎麼又稱&lso;長辮子公主&39;，後來才知道，因著有王子，所以有了公主。&rdo;季霄凝神回憶那故事的原貌，笑起來：&ldo;我想你也是&lso;長辮子公主&39;。&rdo;此去經年，什麼都改變。沒有了&ldo;求啟顏之方&rdo;的人，貴主不再是貴主，公主也不再是公主，都成了&ldo;孤芳自賞枉多情&rdo;。要和這些腹中空空卻誇誇其談、坐井觀天又自視甚高的人情投意合，夕夜只覺得委屈了自己，不妥帖。變成剩女也無妨，不過被人閒言碎語嘲諷幾句&ldo;曲高和寡&rdo;，總好過一生一世的委曲求全。顏澤不會理解這些，但如果卓安還在，她一定能明白。[五]也許時間能使人忘記。也許你心裡會永遠住著這樣一個人，只不過和他經歷的一切被時光碾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