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那年元旦,學校的通宵遊園祭活動中,顏澤要去招呼同部門的朋同部門的朋友,留夕夜一人在樓梯口離開了。女生獨自玩了幾個攤位,從一點也不嚇人的鬼屋出來後,感到索然寡味,無聊地沿著走廊東張西望,消磨全校聯歡晚會開場前的時光,逛著逛著,看見走廊轉了彎的另一側有兩個同班的女生。她們和顏澤關係還不錯,自己又是顏澤的死黨,那麼朋友的朋友,也算是朋友吧。夕夜想上前去和她們打招呼,然後順勢一起下樓去看演出。無奈走廊上擠滿了人,交通不暢,那兩個女生又已開始從另一邊的樓梯下去,夕夜有點著急,想開口叫住她們,對著空氣作勢半晌卻還是放棄,心想著只要快些趕過去就好。一個叫肖晴,一個叫翟靜流,清清楚楚記得她們的名字。甚至五年後的今日,依然記得。為什麼當時就是不敢開口。可能性有多大?她們聽不見或聽見了卻笑一笑徑自離開不與自己同行,留下自己尷尬地站在同樣聽見叫喊的圍觀人中間。總之,如果能無聲無息追到近前再小聲邀伴就好。為了追上她們,奮力撥開人群,甚至因為動作太無所顧忌,途中被路人甲乙丙丁咒罵。到達兩個女生剛才所在的位置時,還隱約能看見她們在下一層樓。於是又跌跌跌跌撞撞地追下去。等到終於下到一層,視野變得開闊,那兩個女生卻早已混入人群。夕夜一邊喘息一邊原地轉著圈環顧四周,一些人穿著校服,大部分人穿著花花綠綠的便裝,三百六十度又三百六十度,其中沒有一張她熟悉的臉。全校學生兩千多人,認識的五十多人,能真正算是朋友的兩人。真正的孤獨是在擁擠嘈雜的人群中感到孤獨。彷彿跌入萬丈深淵的瞬間,是誰在身後輕聲叫自己的名字,邀請自己一起去晚會現場?那瞬間所有的細節都被銘刻在大腦皮層深處,冬青樹根部的綠色照明燈,閃著金色星光的線香花火,五顏六色的熒光棒,高年級的女生經過身邊留下的花香,燒烤攤飄來的章魚小丸子的氣味,以及--晚會開場前迴圈播放的圓舞曲。不知道它的名字,卻清晰地記得它曾驅散過孤獨。多少年過去都依然能在它重新響起時停下腳步,多少年過去都依然能哼唱那段旋律。只因為它是那個瞬間的背景音。夕夜回過頭,在走動的人群中看見了靜止的季霄,淡淡的月光下離自己兩步之遙,與五年前一模一樣。男生沒什麼過剩的表情,右肩揹著包,左手卷著兩本書。&ldo;剛下課嗎?&rdo;&ldo;下課後又繼續在教室自習了一會兒,你怎麼也這麼晚?&rdo;男生示意要幫她拎包,&ldo;週末還活動在教學樓這一帶的人都看起來很淒涼。&rdo;&ldo;我們系開畢業去向面談會。&rdo;&ldo;我說呢!怎麼風間沒陪著你?&rdo;&ldo;……別提他了。&rdo;夕夜不耐煩地揮揮手,&ldo;你是打算保研出國還是直接工作?&rdo;&ldo;應該是直接工作吧。&rdo;聽他說得輕描淡寫,夕夜反而有點失落:&ldo;是啊,你們專業是不愁的。&rdo;&ldo;說得你好像是核物理專業似的。&rdo;&ldo;核物理專業反倒好分配了!哪像我們這麼勞心費神……&rdo;遲疑了一下,又做好再度失落的準備問,&ldo;已經聯絡好了接收單位嗎?&rdo;&ldo;還沒有。&rdo;朝夕夜慡朗地笑了一笑,&ldo;不著急啊。&rdo;意外得不禁蹙眉失聲道:&ldo;唉?已經都這時候了啊!&rdo;&ldo;怕什麼?我們這麼優秀。&rdo;男生半開玩笑的語氣,轉向自己的臉上也確實帶了微笑。那樣的微笑,好像把什麼樣的傷痕都撫平了,把什麼樣的曲折都虛化了。夕夜說不出話,哽著喉嚨,跟在他右側身後一步,垂下眼睛去度量腳跟與腳尖之間的距離。走在一起,卻不知道怎樣比肩。[一]週五一起到風間和季霄的住處聚餐,亞彌邀來了喬綺和他男友,夕夜下廚,忙碌了兩個小時終於折騰出一大桌菜,亞彌嚷著不夠,又打電話叫了兩個外賣。吃過飯玩了一會兒桌面遊戲,男生們很快就扔下女生們去打ps,亞彌和喬綺盤腿坐在茶几前翻雜誌挑想看的電影,夕夜又轉回廚房去洗碗,忙到十點多才閒下來到亞彌身邊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