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方才又是哭,又是笑的,叫李香君莫名地有些擔心:“朝宗,你怎麼不走了?”
侯朝宗喃喃道:“不行,我不能這麼卻見世子,這麼去見傅青主。”
是啊,說句實在話,自己這一年多在北京是立下了絕世功勳。可臨到最後一天,卻表現拙劣,頗有晚節不保的嫌疑。
城中的北京交通站的情報員都在外面忙碌,而自己卻因為害怕,悄悄躲在這裡呆了一整天。如果叫人知道了,只怕一輩子都會在揚州鎮中抬不起頭來。
他算是看明白了,隨著孫元集團的勢力進一步壯大,將來寧鄉軍何去何從,已經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
建奴覆亡,天下太平之後,國家絕對不會允許有寧鄉軍這麼一支不受朝廷控制的勢力存在。下一步,南京那邊肯定就回想辦法削藩。
若孫太初真是周公,或許還好辦。
問題是,寧鄉軍自起兵以來就沒得到朝廷一點好處。而且,孫太初在多年前好象也預料到今日一樣,軍隊的口號只提驅除韃虜,重振漢家秒年威,從頭到尾就沒有提一個“明”字,他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了。
如今,寧鄉軍已經是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就算孫元要做周公,解甲歸天,依附在他身上的幾萬武夫,上百萬平民,以及數量巨大的失意文人和官吏也不肯罷休。
別說他們,就連侯朝宗也不甘心。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侯朝宗憑藉恢復北京的功勞,肯定會被授予官職。可這有怎麼樣,以明朝那尿性,非正途出身的官員一向鬥回受到歧視。難不成自己還有重新去參加科舉?
中個進士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就算中了,難不成要從普通正七品知縣做起?
還有,自己已經得罪了阮大鋮,如今額頭上有印著孫元兩個大字,將來在官場上必定會受到排擠,不會有什麼下場的。
如果寧鄉軍反了,自己也要受到牽連。
反了……這或許是一條好路子。
是的,如今幾乎所有的寧鄉軍文武官員好象都在等著北京被拿下那一刻,都在欲有所行動。侯朝宗何等精明之人,如何覺察不出來?
如果什麼都不做,大家將來也只有各自回家種田的份兒了。若是真有那麼一天……開國功臣,公侯萬代誰不想?
侯朝宗咬了咬牙,心中發狠,大丈夫不五鼎烹,當五鼎食。明失其鹿,天下英雄共逐之。以我侯方域的功名,在士林中的聲望,以及拿下北京的功績,未來還是可以爭取一下內閣大學士的。如果在南京,一輩子都沒有可能。
這個高度,即便是父親大人在世的時候,終其一生也沒能達到。
作為一個部院級高官的兒子,侯朝宗對於權力的**和上位者的風光,渴望已久了。他又是個沒什麼節操的人,在真實的歷史上投降了清朝之後,為了自己的官職,甚至帶兵和闖軍餘部做戰,為清朝立下了一些功勞。
是的,未來孫元肯定會大家擁戴登基的,不然大夥兒都不會有好下場。即便孫元對朝廷忠心耿耿也沒用,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他代表的是上百萬人的利益。
侯朝宗一向驕傲,在他看來,寧鄉軍中大多是武夫。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下治天下。將來這個國家,還得靠文人。武官封公封侯,文官則掌握政府。說句實在話,孫太初手下可沒有什麼人才,尤其是像自己這種大名士,更是屈指可數。未來的內閣,自然少不了傅山、黃佑和自己這些老臣。
一想到貴為宰輔的榮耀,侯朝宗渾身火熱,不能自已。
當然,這個心思自然是不能對妻子說的。看到旁邊一臉關心的李香君,侯朝宗心中大為激盪。這個女子在那麼艱難的情形下對自己不離不棄,這份情義,自己是必須報答的。還有什麼比一個誥命夫人,宰相夫人更好的禮物呢?
李香君:“朝宗你可有事還沒有做完?”
“說得好,我確實是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就這麼去見世子,也顯示不出我的手段。”侯朝宗眼睛亮了,妻子這一問,倒是提醒了他。
他握了李香君的手一下,大步朝外走去:“香君,你且在這裡等著,哪裡也不去,最遲明日一早,我就會回來見你的,不用擔心。”
說著話,他就走出了院子,看到街上有一群正在巡邏的寧鄉軍士卒。就放聲叫道:“你們過來,某乃君侯麾下參贊軍務事侯朝宗,這是某的令牌,從此刻起,你們歸某指揮。”
這些人都是孫天經麾下的衛士,以前也經常出入中樞之地,自然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