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死,你看我找到了什麼?”
四眼大呼小叫地從物資倉庫裡跑了出來,身上掛滿了整串的臘肉,手裡還咣噹咣噹地提著幾瓶酒,這些酒是和沈浪一起從地下基地裡被挖出來的。老不死是個酒鬼,一聞到酒香就走不動路。
但今天老不死似乎對美酒也失去了興趣,對四眼手上的好酒視而不見。
四眼還另外找了一副備用的眼鏡,原先的眼鏡已經在昨天的戰鬥中遺失了。
眾人拎過幾桶汽油,四散開去在每一具戰友的屍體上都潑上一點。營地裡屍積如山,根本沒有時間掩埋,只能一把火將屍體都燒了,讓他們不至於在死後還成為異種的食物。
沈浪手上拎著小半桶汽油,強忍著肋骨傳來的疼痛走進軍械庫,在軍械庫的各個角落都潑上一點汽油。老獨龍靜靜地躺在那個角落裡,僅有的一隻眼睛仍舊睜得大大的,一顆子彈從他右側太陽穴射入,從左側穿出,鮮血灑了一地。
沈浪幫他合上了獨眼。
老獨龍的一隻手拳頭緊握,手心裡似乎緊緊地拽著什麼。沈浪費力地開啟他的手掌,只見他的手心中捏著一張畫像,這張畫像小巧精緻略微有些發黃,看上去已經有不少的年頭了,畫像中一個婦女正摟著一個小男孩微笑,那個小男孩笑得一臉燦爛。
在抬起老獨龍的手臂的時候,沈浪看到在他的身下露出了幾個鮮紅的字型,沈浪撥開擋住字型的手臂,只見地上用鮮血寫著:原諒我,我不是故意害死你母親。
從字裡行間看,這分明是一個父親寫給子女的語氣,沈浪疑惑不已,原來老獨龍竟然是某個人的父親,但沈浪平時從未聽人說起過。
老獨龍到底是寫給誰的?不可能是四眼,四眼曾說過他的家人幾年前就已經全部葬身於怪物腹中。也不可能是趙八樓,八樓是老趙撿來的孤兒。阿細似乎也不可能,據說阿細是以前某支小部落唯一的倖存者。也不會是胡可,胡可的身世連她自己都搞不清。那看來唯一可能的只有老不死了,沈浪不由又仔細看了看畫像中的小男孩,似乎眉目之間的確依稀有老不死的影子。
老獨龍難道真是老不死的父親?為什麼營地裡從來沒有人提起過?他們兩人也似乎從不在一起走動,甚至從沒看見他們在一起說過一句話。
沈浪帶著一肚子的疑問走出軍械庫,這時其它人也都已經就緒了,時間又過去了大概一個小時,火紅的太陽正高懸在正東方。
眾人將剩餘的汽油都堆放到了車上,這一去路途遙遠,必需儲備足夠的燃料。沈浪在別人的攙扶之下上了車。
車子緩緩開動,四眼將手上的火把從軍械庫的視窗扔了進去,軍械庫中立刻竄出了熊熊火光。
眾人最後掃視了一眼這個曾經生活過的家園,軍械庫中又響起幾聲劇烈的爆炸聲,碎片和彈藥隨著爆炸聲不斷地從門窗處濺射出來,營地的其餘地方也不斷地有火苗升騰起來。
營地的南大門正歪斜地倒在地上,那扇巨大的鐵門足有半寸多厚,平時要五六個人合力才能推開,但現在已經被整個掀掉了。鐵門上被撕開了一個大洞,還印著幾個清晰的手掌印,那正是鬼厲的傑作。
車輛軋過傾倒在地上的巨大鐵門,由空蕩蕩的南門駛出,載著眾人向著未知的前方進發。
越野車一路顛簸在一片殘垣斷壁之中,好像隨時都會散架一般,六個人的重量再加上燃料彈藥等補給,負重已經大大超過了車子的負荷,行進的速度比步行也快不了多少。
身後的營地早已成了一片火海,一行人回過頭看著營地上空升騰起來的火光和黑煙,看著曾經的家園漸漸消融在遠方,所有熟悉的一切都已燒成灰燼。
如果自己這一行六個人最終也死了,應該就沒人幫自己火化了吧。沈浪心中不禁冒出個奇怪的念頭。
“老不死,老獨龍是你什麼人?”沈浪忽然問道。
車上的人都詫異地看了沈浪一眼,老獨龍和老不死平時老死不相往來,營地裡從來沒有人聽說過這兩人之間有什麼特殊關係。
“他是我父親。”老不死自顧自木然地開著車,頭都沒抬一下。
眾人都是一臉驚愕的表情望向老不死,沈浪想起老不死臨走時毅然決然地將手槍塞到老獨龍手裡時的表情,心下黯然。
沈浪將那張發黃的畫像遞了過去,道:“給你,老獨龍說他不是故意害死你母親,他還說對不起。”
老不死抻手接過畫像面無表情地放進懷中,悶頭拎起一瓶酒,一口咬掉瓶蓋子朝嘴裡猛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