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宿舍的女工們合買了一臺電視機。有一天,電視機出了毛病,螢幕上沒有影象,只有雪花。正在這時米沙來找我。他看了看熒光屏說:“是天線出了毛病,讓我上去看看。”
他出去了,我跟在後邊。我們從天窗爬到了樓頂上,米沙立刻看出是哪兒出的毛病,很快就把天線修好了。我坐在旁邊看他擺弄。修完以後,他挨著我坐下。我們就在那兒觀賞著城市的夜景:下面簡直是燈光的海洋,上面的空氣清新涼爽,還有最妙的——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倆坐在那兒,米沙對我說:“這是我倆第一次單獨在一起,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時間和地點來開始我們的夫妻生活了。”
他扯下上衣鋪在我身子底下,我們第一次覺得做了夫妻。
太棒了。四周沒有一個人,只有電車在下面叮咚地開過,星星在上面眨著眼睛。
從那次開始,每天天一擦黑,米沙就來敲門,我早就準備好了。我從床底下抓起那隻裝著毯子的書包,就跟他一起爬上天窗,來到樓頂上我們那塊寶地。我們倆漸漸變得更鎮靜,心情也更愉快了。只有一件事讓我們擔心:夏天很快就要過去了,以後怎麼辦?但實際上,我們的好夢結束得比這更早。
一天,我正在公共廚房裡煎土豆。我和米沙說好在我這兒一起吃飯然後上去……忽然樓裡的清潔工舒拉進了廚房,她住在緊挨著樓頂的屋子裡,天窗就在她的旁邊。她當著廚房裡所有人的面大聲說:“是你呀,奧爾佳。我一直想跟你說說呢。給我解釋解釋,親愛的,你和你丈夫在我頭頂上乾的事我很清楚,我也是打年輕時過來的。可你們幹嗎弄得那麼響,好像兩架骨頭在鐵板上折騰?我第一次聽見後,差點兒去找大夫,想告訴他:晴朗的夜晚,我怎麼聽著打了一夜的雷。後來才知道那原來是個小愛窩。”
廚房裡的女人們聽了以後都笑得肚子疼。她們笑,我們可該哭了。我和米沙再也不上去了,一直熬到第二年春天,最後還是廠子裡給我們找了一間房。還不錯,有15平方米呢。
現在我至少有個地方放我兒子了。
聽了奧爾佳的故事後,女人們對這些無家可歸的小夫妻們都表示同情,瓦倫蒂娜還說對這種情況執委會的人也感到很棘手,因為那些正在外面幹事時被民兵或警察抓住的小夫妻們到底算不算是有傷風化,至今還沒有個結論呢。
尼爾婭介面說,即使在合居的單元房裡也不方便,她下面講的故事說的就是這個。
故事之七
音樂教師尼爾婭為高爾斯華綏的《福爾賽世家》又添了一段列寧格勒的變奏曲。
我和波亞可以不必為房子發愁,但有件傢俱卻讓我們傷透了腦筋。
波亞跟舅舅換了間房子,讓列奴絲婭住在舅舅原來的那間10平方米的小屋裡,和我的屋子緊挨著。我們很高興:有幾家能單獨給孩子一間房子呢。我們夫婦睡在我原來的屋子裡,這間屋子也是全家的起居室。
白天,列奴絲婭大部分時間跟我們呆在一起,只是寫作業或是睡覺時才回到她的小屋裡。我們的家庭生活很快就安定下來了,只是沙發問題讓人傷腦筋,剛結婚時我們買了一張時髦的摺疊沙發床,誰知這床一壓就奏起音樂來——“咯咯吱吱”地響個不停。開始,波亞還開玩笑說:“這床就像咱家的女主人一樣,有音樂細胞。”
後來才發現這可不是開玩笑後。屋子的另一面隔壁住著我姨媽,是個老處女。她人挺好,只是特別愛打聽男女的事。
牆很薄,就是一層膠合板。姨媽在那邊咳嗽我們都聽得一清二楚。白天波亞在屋裡一打噴嚏,姨媽就隔牆說:“上帝保佑,波里斯。”
這麼薄的牆,我們怎麼在這種沙發床上過夫妻生活呢?後來還是想出了辦法——這要歸功於波亞。晚上,我們把列奴絲婭安頓睡了,然後再把電視開到最大音量,在這聲音的伴奏下開始了我們的交響樂。
有一陣電視裡播放連續劇《福爾賽世家》。我們開著電視,開啟沙發床準備睡覺時,這部連續劇的第一集剛開始。第二天在走廊裡,姨媽叫住我問:“昨晚的電視結果怎麼樣了,親愛的?我沒看完就睡著了。”
那電視我們一點都沒看,只好對她說,我也睡著了。
“噢,沒關係,”她回答,“等波亞下班來我問問他。”
我只好趕快跑到外面的電話亭給朋友打電話,問他們誰看了昨晚的電視,結果如何,然後再提前把這告訴波亞。我們都不想讓姨媽難過,也不想讓這小老太太胡思亂想。
下面輪到愛瑪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