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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妖挑剔地舉著筷子在每個盤裡都扒拉了兩下,卻是一口菜也沒吃。

——桑走了。

才說過那樣的話就一個人走了,連面對面的道別都沒有。

妖不知道這種心情叫什麼,總之他很不喜歡。

扔了筷子,妖看著一桌子被他糟蹋了的菜,越發地煩躁,乾脆什麼也不吃了。把頭埋在被子裡,妖覺得很委屈。

“該死的,天殺的,挨千刀的……”妖憤憤地罵著,突然覺得不妥,於是趕忙地收了聲,思來想去,到底還是擔心,於是雙手合十,閉上雙眼道:“神明在上,剛才都是亂說的。”祈禱完了,復又把自己埋回被子裡。

然而還是不甘心。

妖覺得桑這個混蛋從自己這裡偷走了什麼,使得他越來越不像他自己了。

在被子憋得悶了,妖一把掀開被子,視線落在那封信上,猶豫再三,還是撿了回來。

桑的字很好看,清瘦剛進,透著韌性,妖覺得舒服了些。

妖把信一字不落地看完,之前的抑鬱和憤懣頓時都變成了擔憂和忐忑。

——桑去雲州了。

年三十那天的刺殺,桑被一柄淬毒長劍貫穿了身體,整個肺葉被刺穿,而後被寒氣侵體,雖然被妖救回來一條命,可是要治癒……怕是不可能了。

這些日子妖一直在用藥壓制著,不讓桑出門一步,整日把他纏在屋裡,就是怕他咳嗽再次傷了肺。今日之所以會提起隱居之事,也是因為這個緣由——桑的肺已經傷了,今後怕是時不時地都會咳嗽,這樣,以後繼續做殺手就更加險上加險了。

妖本想瞞著桑的……

結果還是被他察覺到了……

如今,似乎只能希望雲州那叫風間的隱士真的能夠醫得好桑的傷。

妖取下牆上掛著的那張面具覆在臉上,躺在床上閉上了眼。

義越,災情最嚴重的一個州。

百里明月望著枝頭微微顫動的桃花,一動不動地仰頭站著,乍然而起的一陣風突然吹亂了一樹紅粉,片片舞紅旋轉飛揚,落滿百里明月的衣衫,點點桃粉落在白色衣衫上,襯著百里明月淡籠煙愁的姣好面容,點綴出一片旖旎風情來。

“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④”

百里明月聞聲抬頭,欣然一笑。

但見來者一襲孔雀藍束身長袍,外套一件錦繡鑲兔絨的坎肩,手執一枝開得正好的桃花,笑意盈盈走來,一名紅衣女子與一名白衣女子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望著這邊,顯然是得了主人命令,原地靜候。

“天彧?你怎麼會來這裡?”

蘇天彧淺笑道:“義越受災,我總得過來看看這邊的鋪子。”

“噫——原來不是來看我的。”百里明月佯裝不悅,別過臉去,蘇天彧將手中桃花遞予他面前,“小生聊以桃花表情,以求小姐見諒,可否?”

“你說誰是小姐?!”百里明月瞪眼。

“呀,竟然不是誰家小姐男扮女裝?見諒見諒,實在是蘇某見閣下嬌嗔,粉面更勝桃花三分,故而誤認作女子。罪過罪過……”蘇天彧嘴上說著罪過,卻依舊是不多不少的三分笑意掛在臉上,分明一派揶揄之意。

百里明月奪過桃枝,以此代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落在蘇天彧肩上,一挑下巴——“呔,登徒子!”一句話沒說完,竟是自己先笑場了。

蘇天彧也跟著笑,淺淺淡淡,猶如一片開得正好的桃花。

百里明月和蘇天彧早年交好,一個孩子般的閒散王爺和一個精明如狐卻偽裝得跟白兔兒似的的商人倒也相處得親密無間,是為可登堂入室,抵足而眠的好友。可是自打杜若入宮為妃以來,百里明月突然勤勉起來,兩人之間的來往也就突然少了,就連過年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見過一面。

是以蘇天彧此次南下到義越來,看鋪子不過是個理由罷了,來探視探視百里明月才是本意。

兩人並肩而立,各自問了近況,聊了些閒話,蘇天彧得知百里明月近來其實實在是辛苦,不由地盯著百里明月的臉看了起來。

“怎麼?我臉上有什麼?”百里明月詫異,抬起手摸自己的臉。

蘇天彧笑著,搖了搖頭。“只是看你近來瘦了許多。”

“呵,身處災區麼,忙這忙那的,確實有點兒吃不好。不過估計回皇都不超過半月就能養回來了。”

“很辛苦?要不要我幫幫忙?”

“你?”百里明月瞪著蘇天彧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