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對準他手背猛然刺下。
陳青只覺手背刺痛,手指下意識地一鬆,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何事,畫眉已經翻身下馬,手中匕首狠狠扎進馬臀。馬兒吃痛之下揚蹄狂奔,陳青一時竟沒法將它制住,他也不敢大喊“王妃”,一時嚇得面無人色。
畫眉並沒有再往前走,她在戰圈之外不遠處擇了棵松木,靜靜地靠立在樹幹上,眼睛一直看著前方,有些費力地在刀光劍影中尋找著哥哥身影。
往事如水般流過眼前。
畫眉想起七歲那年,離京城不遠徐家村忽起疫病,被染者無不高燒不退,膚上佈滿紅斑,隨之便是全身腐潰而亡。當畫眉身上出現這一系列症狀時,楊柳幾乎當場昏厥過去。大夫隔著絹布替畫眉診脈,眉頭越皺越緊。他長嘆口氣,開出一張藥方:“每日服三次,並請將令千金隔離安置。”大夫神色嚴肅地看著畫在彬:“便是大人與夫人,也不能入內探視。”那時楊柳哭倒在畫在彬懷中,眼睜睜地看著下人們將畫眉關進了一間平日空置小廂房。
畫眉那時少不經事,對於爹孃滿目悲痛只是感到茫然。她聽從孃親含淚囑咐,乖乖地呆在廂房裡睡覺。然而白日睡足之後,到了晚上她再沒睏意了,從未獨居過她開始害怕起來,熬到後半夜,終於忍不住對著漆黑屋頂放聲大哭。這時門被人猛地踹開,一個身影疾步而至,將畫眉摟進懷中:“眉眉別怕,別怕,哥哥來了,眉眉不怕。”
畫眉在哥哥溫暖寬厚懷抱中安然入睡,並不明白為何自那日之後,哥哥也不能再走出廂房一步了。面對她疑問,他只是將她緊抱在懷裡,輕聲說:“不管眉眉在哪兒,哥哥都陪著你。”
想起當時情景,畫眉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她不過是食用海參起了些相剋反應,吃飽睡足地過了兩三天,那些症狀就自行消退了。當太醫宣佈不過一場誤診時,畫在彬夫婦喜極而泣,而在這兩三天內迅速清瘦下來哥哥就只是站在人群外,看著她安靜地笑。
除此之外,十八年朝夕相伴歲月中,再沒有什麼驚心動魄往事。不過是在她牙牙學語時,他會耐心地指著籠中小鳥兒,一遍遍教她念“畫眉”。不過是在她第一次握筆學字時,他會籠住她小手,幫她把每一橫每一捺都劃得完整漂亮,長久不厭。不過是在她貪玩不肯回家時,他會心急如焚地尋遍每一條街道,直到將她抓進懷中,不由分說抱了就走……
那彌散在夜幕中嬉笑打鬧彷彿就回響在耳邊,畫眉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匕首,臉上掛著不及從回憶中抽離笑。她找不到自己哥哥在哪兒,就只好對著他方向,輕聲說:“不管哥哥在哪兒,眉眉也都陪著你。”
畫謙手下兵力終於被敵軍消滅殆盡,他自己也被逼到了青松崖邊。當一排弓矢直指向畫謙心口時,畫眉握著匕首手也悄然收緊。
然而她手才剛抬起,手腕處忽然頓地一麻,指間匕首咣噹落地。緊接著一個深紫身影疾掠而至,將畫眉攬進懷中:“眉眉――”
幾乎在初雲攬住畫眉同時,畫謙縱身躍起,右手勁推出一個掌風,手中長劍直直沒入敵軍一名領將胸間,他自己卻是一個騰空轉身,自青松崖上反身躍下,瞬間人已消失於萬丈深淵。
畫眉不可置信地盯著前方,旋即眼前一黑,軟軟倒在了初雲懷中。
一夢如逝
畫眉醒來時候,人有片刻怔忡,看著房頂直髮愣。她動了動手指,意識到自己手被一雙大手緊緊握著,便轉頭看向床邊,不防正對上一雙血絲密佈眼。
秦暮楚澀啞嗓音中帶出一絲驚喜:“眉眉,你醒了?”
畫眉視線從他臉上一掠而過,自顧試探地動了一下,感覺自己渾身痠軟無力。她又轉目四顧一番,神色漸漸茫然起來。
秦暮楚心往下一沉:“眉眉?”畫眉還是沒反應,他失措地撫住她頰側,令她轉過臉來:“眉眉,你――我是誰?”
畫眉迎上他視線:“楚楚,我為什麼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秦暮楚大鬆了一口氣,微笑起來:“因為你已經昏迷三天三夜了。這樣長時間沒活動,一時無力也是自然。”他端過一直備在手邊水,託著畫眉頸喂她喝下。
畫眉灰白唇上總算有了點血色,她微微蹙眉:“三天三夜?楚楚,這是哪裡,我感覺很陌生。”
“咱們已經回到錦陽縣了。眉眉,你餓不餓,我去給你拿吃。”秦暮楚才一起身,卻感到手下一緊,手被畫眉緊緊拽住,身後是她略顯慌張聲音:“我哥哥呢,楚楚,我哥哥在哪兒?”
秦暮楚背影僵住。
畫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