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莫一雙眼緊盯著她,絲毫未移開過視線,到了些水來喂她喝了,緊繃著一張臉,卻什麼也沒說。
阮小么哪敢多歇,生怕麻醉藥效過了,又要多生事,忙擺擺手。又撐著站了起來,始縫合子宮壁。
一點一滴時間對屋內屋外的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穩婆已將嬰兒抱了出去,由其他婦人代為照料。外頭的人們也不知裡頭究竟發生了何事,三丫兒是死是活,每一個音訊傳出來,實在讓人心焦。
就這麼一直等著,星月漸稀,天色漸漸從暗黑變成了灰黑,繼而又一點點慘白了起來。
五更的更鐘終於敲響,門外褚生坐在地上,面上狼狽不堪,嘆了口氣。
而屋裡頭正是燭火通明。幾乎照徹了簡陋的整間屋子每個角落。
阮小么將披散下的頭髮悉數紮了起來,揪成了一個小團,有些凌亂,一雙眼盯著手下動作,幾乎一眨也不眨。
額上不斷冒出細密的汗。整個人只覺身上不住發冷。她咬著牙鉸斷最後一根羊腸線,大喘了一口氣,栽倒在椅子上。
外壁終於縫合成了。
最後一道就是外皮肉,剩下來的就要簡單的多,然而也不能稍加大意。
外邊皮肉便不用再縫羊腸線,一早準備好的普通細線便派上了用場。雖說之後拆線麻煩些,但好歹不怕傷口癒合到一半羊腸就沒了。
待到從裡之外幾層皮肉都縫合完。阮小么整個人便似從水中撈出來似的,昏昏沉沉便倒了下去。
好在後頭有蘭莫看著,第一時間便將她接了住,抱在一邊。
她面色蒼白,半是因為失血,半是虛脫而致。整個人抱在懷中也沒幾兩重,眼下明顯的兩道青黑。
徐二姐失聲叫道:“姑娘她……”
蘭莫探了探她的脈搏,緊皺的眉頭就沒鬆開過,在旁邊找了條褥子蓋在她身上,又看了一眼榻上昏沉欲睡的三丫兒。不欲再多留,撈起阮小么摟在懷中,便要帶她出門。
她願意這麼拼命救這群村民,他無話可說,只是心中卻憋著一股氣,悶得人不舒服。
若是她有事……
若她真出了事,他又能如何?將那村婦與嬰兒再殺了麼?那恐怕阮小么原本與他不甚親密的關係就此就要一刀兩斷了。
蘭莫一身寒氣抱著阮小么出了屋。外頭眾人正等著,騷動了一剎,卻又彼此瑟縮了下去。
褚生大著膽子上前問道:“蘭……蘭公子,我媳婦兒她……”
“沒死。”蘭莫淡淡道。
褚生一個興奮之下,衝進了屋,差點又被徐二姐趕了出來。
阮小么只昏沉了片刻,便又悠悠回醒了過來,全身氣力似乎都被抽乾了,動彈一下便全身虛汗,醒來時便對上了蘭莫寒潭似的眼眸。
“你這是、是要上哪去?”她連腦袋都不想轉一下,小聲問道。
蘭莫道:“回家。”
阮小么差點又彈跳了起來,“別別別——我還要跟褚嬸子他們交代好些事兒,趕緊回去!”
蘭莫將她又摟緊了些,身上寒氣直冒,冷道:“你若再送那村婦一滴血,我便砍了他們!”
“……”阮小么道:“我只是去說些話兒。”
兩人又重回了褚家,正巧見著一群男人女人提著火把燈籠朝他們匆匆而來。
為首的褚生一見二人,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若不是蘭莫的反應實在太過冷淡,估計他又要給兩人跪下了。
“二位、二位如此盡心盡力就回三丫兒母女,我真是……我真是……”
眾目睽睽之下,阮小么對於蘭莫的公主抱十分不自在,扭來扭去扭了半天才將自己弄了下來,無視他不耐兼不滿的眼神,好歹與褚生交待了許多事後注意事項,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又回了那屋。
蘭莫跟在後頭,面色冷的簡直要掉渣了。
此時屋中早湧進了一堆人來,徐二姐正將事情經過一一說與眾婦人,女人們圍在三丫兒榻邊,聽得面色忽青忽白,唏噓不已。
站在門口的阮小么:“……”
她要怎麼跟她們說才能讓這群女人換個地兒扎堆!?
“眾位嬸嬸姨姨們,大嫂子還未過危險期,請眾位先出去,行麼?”她有氣無力扶在門邊道。
所有人這才發現了她的存在,不似先前吵吵鬧鬧,這回眾人瞧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對,連連稱是,個個都退了出去。
徐二姐與娟子沒走,忙來將她扶了住。安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