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麼大,三十郎當歲,說到工作,王六還從未有過一個正經工作。
在碼頭扛包叫工作麼?那叫下苦力,那叫幹活兒!
人去碼頭扛包都是說去幹活兒,沒有人說去工作的。兩者意義相近,卻又相差甚遠。
當老師是工作,幹巡捕是工作,在銀行數錢是工作,進報社當編輯也是工作,唯獨就是這種下苦力,耗力氣的累活沒人說是工作。
王六一直不缺活兒幹,但真正的工作卻是沒有一個。
儘管還不知道陳樂道說的“工作”是怎麼回事,但王六心中已經期待起來。他也期待能有正兒八經的工作可以幹。扛包的苦力,在這上海灘的地位也就比乞丐好上那麼一些。
糾結了一會兒,王六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他很想立刻知道陳樂道說的工作到底是什麼。
見王六那猴急的雙手無處安放的模樣,陳樂道笑了笑。他並不是很理解一個工作為什麼能讓王六高興成這樣,但高興是能傳遞的,陳樂道心情也因王六的表情更加舒暢。
“我有一家歌舞廳,生意還不錯,我打算讓你去那裡工作,你覺得怎麼樣。”陳樂道問。
雖然上海灘歌舞廳很多,但還是有許多人都接受不了歌舞廳的氛圍。歌舞廳在一些人眼中是不正經的地方。陳樂道不太確定王六是不是也這樣想,但王六的憨厚樣,讓陳樂道覺得他應該不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王六拿不中主意,在碼頭扛包時他聽其他人說過歌舞廳。那是很多苦力做夢都想去耍一耍的地方,每次聽他們說那些話時,他這個三十的老光棍都會臉紅。現在有機會去歌舞廳工作,王六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答應。
目光看向年邁的母親,以前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媽媽都會幫他。
不過這一次王婆並沒有幫助他,而是對他笑了笑讓他自己拿主意。兒子這麼大了,總是不能陪著他一起到老的。王婆知道自己兒子腦子沒有正常人好使,但總得學會以後自己一個人生活,自己拿主意。
“那,我,我去。”王六囁嚅,面色頗有些猶豫,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陳先生是個好人,總不會坑他的。他心中的想法促使他做出“去”的決定。甚至都沒有問他具體做什麼。
不是他不想問,或者忘了,而是他兇悍的外表下,有一顆憨厚的心。相信了陳樂道,他便給出所有信任。
陳樂道微笑,被信任的感覺還挺不錯。
“那你明天去夜未央找我,我要是不在你就說是我讓你去的。會有人給你安排的。”說完,又想起些什麼,跳起來拍了拍王六結實的肱二頭肌,滿意地微笑道:“衣服就不用買了,那裡有專門給員工定製的衣服,到時候不會缺衣服。”
王六聽完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陳樂道,臉色些許變化,嘴角無力地動了動,他感覺面前這陳先生也沒那麼好了。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第二輪,第一輪是他爸爸穿的。
剛才還在想可以有一件新衣服了呢!孝順節儉和想有一件新衣服並不衝突。
說服王六的過程異常順利,都沒讓陳樂道多費口舌,這是意外之喜。等他從奉先診所回到別墅時,天色已暗,好在這裡這裡早就有了路燈。道上雖然昏黃不定,但依舊看得見。
翌日,陳樂道白天在警務處划水。坐得屁股疼之後,陳樂道帶著好奇翻開了薛良英最近一直在看的書,打算用書打發打發時間。
哪知道卻是越看越精神,看著書中動輒幾萬字的鞭辟入裡的細節講解,陳樂道拉動椅子,讓自己往裡面做了些。
他本以為薛良英看的是學術類書籍,可能又在自學什麼東西,哪知道他會看這種書。不過這種書在昏昏欲睡時用來提神,效果到真是不錯。
既然沒幹什麼正事,陳樂道不打算繼續讓老薛這麼荒廢時間。薛良英精通多國語言,而陳樂道很清楚掌握一門外語在這時代對自己會有多大的幫助。
英語他會,陳樂道便跟薛良英學日語。這門語言,在接下來十多年內能給他帶來很多幫助。
今天陳樂道破天荒的在警務處待到下班時間,編寫組的同事在下班看到陳樂道時紛紛瞪大了眼睛。這是太陽打東邊落下了?
平日“朝九晚五”的陳翻譯,今天居然沒提前下班!不少人都想看核對一下時間,確認一下是不是表上的時間錯了。
......
想著王六的事,陳樂道準備去夜未央看看。
看王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