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房街巡組公共辦公區內,聲音略顯嘈雜,屋內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什麼。
聽到街巡組捕頭劉海回來了,其他幾個組的頭也跑過來串門。
劉海的老漢在半個月前眯瞪沒了,作為家裡的老大,他回家給自家老漢準備葬禮。請了半個月的假,算算日子,回來的日子正好就在這兩天。
劉海跟前任巡長朱萬關係親密,雖沒到穿一條褲子的地步,但也是有錢一起賺的自己人。現在朱萬沒了,接任他巡長位置的是抓走朱萬的陳樂道,這可有好戲看了!
幾個捕頭對視一眼,笑容隱現,各自心思皆是心照不宣。
朱萬當巡長的時候,劉海一直壓他們幾個一頭。現在朱萬沒了,他們倒想看看劉海會鬧騰出什麼事不!
“老劉,家裡的事都料理完了?”三組的捕頭方腦殼關心似的問道。
方腦殼名叫方山,只因腦袋長得方正,性格帶點稜角,便這麼叫了起來。方腦殼這名當初進巡捕房後便一直被喊到現在。不過現在霞飛路捕房能叫他方腦殼的人已經不多。
“弄完了,找了個風水好的地方給葬了,”劉海點頭道。
說完又問起:
“那個新巡長是怎麼回事?朱巡呢?”
他皺著眉頭,兩條眉毛狼尾巴似的向上斜豎。面相不善。
方山停嘴不再搭話,腦袋轉了轉,踢了旁邊坐在椅子上的一個巡捕,那人識趣地起身將椅子讓出。
“方頭,你抽菸。”巡捕露出笑臉,不僅不介意,反倒是從兜裡掏出根菸來。
方山對他咧嘴一笑,大手往其肩膀上一拍,說:
“呵,新來的吧,怎麼沒見過?你小子眼力倒是不錯,看著順眼,怎麼樣,以後要不要跟著我幹!”
方腦殼不摻和幾人對陳樂道的議論,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跟這個新來的小巡捕嘮了起來。
“噓,小聲點!”一組的捕頭黃勇往辦公區外看了看,小聲說道。
“這新巡長可是個狠角色,朱巡當初就是被他弄走的。他是從警務處直接來的,聽說關係硬著呢!”黃勇說得模稜兩可,乍一聽似乎什麼都說了,仔細想想又全是廢話。
“朱巡是他弄下去的?”
“你還不知道?對了,還有你那個遠房表弟,那天也讓他一起帶走了,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劉海眉頭緊緊皺起,臉色變得黑了起來。才走半個月,巡捕房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那個遠房表弟他不怎麼在乎,關係遠著呢,若不是給的錢還看得過去,又抹著臉面,他才懶得將其弄進捕房來。
方腦殼在旁邊抽著煙,悄悄聽著幾人的話,瞅他們說得差不多了,才轉過身來。
“哥幾個,你們說著,我回了啊。前兩天有個洋太太的狗丟了,硬要讓我給她找回來,我得去盯著點。”方山起身說道。
你要是貓什麼的丟了還好,這玩意沒多少人吃,這狗丟了,找回來只怕也只有幾根狗毛了。
方腦殼對洋太太找狗這事嗤之以鼻,但洋人的事都是大事,他還不能不辦。
不過現在這是個脫身的好藉口,他可不想跟這幾個蠢貨混在一起。方山看著方,內心滑著呢!
那個新巡長看著是挺小白臉的,但他專門去夜未央轉悠過。那麼大的場子,可不像是人畜無害的小白臉支稜得起來的。
不等幾人說話,方山一下閃出了辦公區,跟這幾個傻子待在一起,他這個捕頭早晚得被擼掉!
能讓手下一人配一把砍刀當服務生的人,會是個好對付的角色嗎!而且特麼明明自己在外面搞著產業,同時還能當上巡長,這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嗎?
夜未央歌舞廳的規矩聽說就是這位巡長一手製定的。他不認為這幾個傢伙能和制定出那些規矩的人和睦相處。早晚得被擼掉。
更別說聽說這位陳巡長跟馮敬堯之間還有點關係呢!
惹惱了這樣的人物,到時候只怕黃浦江裡都撈不著屍體。
走出辦公區,方山快步離開。
這幾個傢伙太危險,以後得少跟他們說話了。他對現在的情形有自己的看法,要想一直幹下去,絕對不能跟這位巡長對著幹!
徑直回到三組辦公區,三組的人都被他派出去給那個洋太太找狗去了。
雖然可能已經只剩下狗毛和狗骨頭,但樣子得做好,不然那些洋人鬧騰起來他不好交代。
巡捕這活,真是爺和孫子都同時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