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座的男人臉色青白交加,額頭上青筋突起,忽然弱了幾分音量。剛才他很想跟這個男人講話來著,但是此男臉色不佳,他有點怕踩到人家的痛處。
產房外,聞人臻眉頭緊蹙,靜默地坐在等待區的長椅上。
他手上的血跡已經乾涸,他的右手忍不住伸向右側的口袋,碰觸到裡面的煙,餘光觸及到那個禁菸的標誌,又縮了回去。
西裝外套已經被他給脫了下來,黑色的外套,染上的妖嬈血漬,並不顯眼,但是空氣中的血腥味,卻時而鑽進鼻尖。
雪白的襯衫上,那血跡宛若一幅水墨畫,蜿蜒曲折,攀爬向上。
他的眉宇由始至終都是深鎖著。
這個過程,對產房內的季璃昕是一種煎熬,對產房外的聞人臻來說也是一種煎熬。
季璃昕被推入產房前,醫生說會有危險。
褲袋裡的手機振動,他掏了出來,上面閃爍著的名字是“沈念初”,他存的名字一向中規中矩,存的全部都是全名,即便如今她跟沈念初成了未婚夫妻,他還是依然沒有給予通訊錄中的名字特殊化。
他猛然想起自己先前是去接她的,她昨天有事去了一趟香港,今天回來,老爺子讓他今天去接她回來,順道去一下老宅。今天老宅要熱鬧下,好久沒熱鬧過了,老爺子嫌冷清。
他自己是無所謂的,他對老爺子一直是不冷不淡,比起對他親生父親的態度好上那麼一丁點兒。
在機場看到那麼一幕,他竟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了,老爺子八成氣死了。
如今,這種情勢下,他是萬萬走不開的,他也不想就這樣走掉。
按理說,他應該禮貌性地給冷天澈打個電話,讓他前來,畢竟這產房裡面的是他的老婆跟孩子。
他輕輕動了動雙唇,還是接了起來。
“臻哥哥,你人在哪裡?我下飛機了,怎麼沒看到你?不是叫你來三號出口等我的嗎?”
她的聲音聽上去很不高興,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是一個驚喜,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失望。
他,竟然沒來。
“我有事走不開,就沒來接你了。”
他抬眼看向產房,那邊的大門,還緊閉著,不知道里頭進行的如何了。
他的聲音,難掩浮躁,被沈念初給聽出來了,“臻哥哥,你在哪裡?”
“我在醫院。”
“你在醫院幹什麼?難道你生病了?”她急急問完,又覺得還是不安心,“你在哪家醫院?”
“我沒生病,我有些事情要辦,你先回家去吧,還有爺爺那裡,我會跟他說,今天不去了。就先這樣吧。”
說完,他結束通話了電話。
想了想,又給老宅的福伯打了個電話,“福伯,你跟我爺爺說一聲,我今兒個不過去了,那些熱鬧,給撤了吧。”
“三少,老太爺那邊你不親自說嗎?”
福伯有些頭痛,對於三少的缺席。
“福伯,你就跟他說我有事情脫不開身,至於他想要熱鬧的話,他自個兒出席,少我一個也沒關係,反正都是自家人熱鬧。”
他如此一說,便快速的掛了電話。
自家人?
他自嘲地撇了撇唇,他跟那個宅子裡的人,雖然有血緣牽連,但卻談不上是自家人,因為那個宅子裡的人,內頭太厲害了,比外鬥還來得血腥。
他從來都將那個宅子當一個宅子,而不是一個家。
產房內,關鍵時刻季璃昕醒了過來,或許是陣痛讓她醒了過來。
漫長的陣痛過後是宮縮,其實她氣力全無,但是牙關卻緊咬著,渾身都是溼汗,她只知道無論如何,也要堅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早產半個多月,這個孩子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意外,她的人生,從未如此手足無措過,但也從未如此堅定過。
婦產科醫生十分有經驗,一邊指揮助產士託著季璃昕的肚子,一邊吩咐道,“用力。”
過了半小時,孩子才順利的生出來,是個男孩。
護士把那個孩子抱到季璃昕面前,季璃昕勉強抬頭看了看,那個孩子哭得嘹亮,臉上的面板皺巴巴的,跟小老頭一樣,看不出外貌像誰。
季璃昕張了張乾澀的唇,發現自己幾乎沒有七里說話。
然後眼皮很沉重,越來越沉重,耷拉了下來,陷入了昏迷。
她太累了,看到孩子平安出生,已經撐到了極致。
產房的門一開,聞人臻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