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墨斗的手在上,持線頭的手在下。一注墨汁順墨線流下,流入怪物手臂上墨線的勒痕。
不知道魯承祖期待看到什麼情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什麼都沒見到。因為他在叫獨眼:“老三,有沒有其他法子?”
獨眼沒其他法子,他還是抽出一根紅線。然後他咬破右手中指,把紅線從中指的傷口上抹拉了一遍。再次繞住怪物的脖子,這次繫個“趕屍掛搭套”。
“一紅盡斷黑白僵,無魂無魄歸泥丸。天線紅光,隨我回棺。”右手拇指和咬破的中指捏住線頭,左手一晃,燃著一張驅魂符。嘴裡再高喝一聲“走!”
“嘎嘣、嘣”怪物是走了,卻是朝著魯承祖再次發力,前進了一步。不但走了,還繃斷了手上的“飛龍雲痕扣”。
“老三,好像不是鬼坎。坎子中有點夾生。你還是試試斷絃兒。”
話還沒說完,那怪物突然原地又打個圈,拉脫獨眼的紅線,讓過魯承祖撐住的腳。魯承祖和魯一棄兩人疊著跌出去。怪物轉過了,又向他們飄過來。
獨眼沒理會到魯承祖的意思,還沒準備下一步幹什麼。那伯侄二人就跌撲在他前面。緊跟著怪物也追過來。
他兩手空空,那兩人跌在地上,怪物迎面衝來,三人避無可避。
京腔又婉轉悠揚地響起。
那怪物的雙手直逼過來,獨眼知道不能讓這手沾上,這雙手的可怕無法想象。可是沒有辦法,除非犧牲一個人抱住那怪物,讓其他兩個人逃走。
獨眼知道應該犧牲誰,他已經屈膝弓腰準備從地上兩個人身上跳過去,抱住那怪物。可是太晚了,就在這時,那怪物突然彎腰,雙手依舊那樣筆直地伸向地上的魯一棄。魯一棄可以翻身滾到一邊,可這樣,大伯的背心整個就暴露在那怪物面前,他不能這麼做。
那他能怎麼做?
魯一棄伸出雙腿,兩腳掌對合,用腳底夾住那雙手。他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力量不大,不可能夾住那雙手,更不可能阻止怪物的前移。他是沒辦法的辦法,也是出於最後的求生本能。
的確,他也就只能如此了,除了這樣,他還能做什麼?禱告,求神,唸佛……?
第二十節 : 千目望
夾住了,停住了,京腔的聲音沒了。
不知道是哪路神靈幫忙,魯一棄竟然做到了。他的雙腳沒感覺到什麼力量。那怪物的身體就像是根隔夜的油條,軟搭在那裡。
魯承祖已經從一棄的身下爬出,他撿起獨眼扔在地上的“雨金剛”,用傘尖挑起那怪物的裙子看了看,說道:“把腳放下吧。她簧勁沒了,不會再動了。”
魯一棄放下雙腳,那怪物果然不動。
魯承祖放下了裙子,那怪物卻忽然又往前一竄,嚇得坐在地上的魯一棄手腳並用,往後連退四五步。怪物只動了動,就又停住。看來這動作是最後的一點簧勁在復位而已。
獨眼扶起魯一棄,然後來的怪物面前,接過“雨金剛”,撥弄了幾下那些青絲,又撥弄了幾下衣袖和胳膊。他感到非常奇怪“明明就是個殭屍身,我的那些法咒怎麼就制不了她?”
“我的法子不也制不了嘛。那是因為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殭屍。你看她的裙子下面。”魯承祖邊說邊指著裙子示意獨眼挑起。魯一棄也好奇的走過來,他看到那怪物沒有腳,下面是個輪柱,裝了三個萬向轉輪。原來那怪物飄移是靠這萬向轉輪在走。
“哦,對了,這是‘屍偶’。宋人柳修《弄鬼軒筆錄》中曾提到過,可誰都沒見過。這‘屍偶’是借用百年毒浸殭屍的上半身,再加上輪柱機括來移動。其實那殭屍是死殭屍,劇毒浸泡百年以上,是屍變不了的。我就不知道她的上半身是怎麼動作的,還有那京腔,她連嘴都沒有,聲音怎麼發出來的?。”獨眼對殭屍鬼怪那是如數家珍,可對這怪物是怎麼回事卻也是一知半解。
“你看,這幾十根鋼弦都連著殭屍,可能就是它們在操控上半身的運動。這道理和木牛流馬一樣,只是沒想到它連手指的動作都操控得那麼好,太細緻了,這功力我們比不了。幸虧她在最後關頭機簧的力量松到頭了。至於那京腔是怎麼唱的,我也沒搞明白。”魯承祖二十年前就知道自己比不過對家,現在他說到自己比不了對家就更加自然。
原來不是自己兩隻腳對夾這一招起的功效,魯一棄有些失望,也有些後怕,要不是運氣好,還真不知道是怎樣一個結果。
“木牛流馬。”魯一棄知道,他最早是從說三國的藝人口裡知道的,後來他還在好多本書籍上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