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得熱烈,但敖旭惟本人則從頭到尾都像個局外人般,神情漠然地坐在一旁,任父親和江令權擅自決定他的婚姻,彷彿他們討論的不是他的終身大事。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義務,無可擺脫的責任。
他是敖家的獨子,從他有記憶開始,已經從政的父親就不斷提醒他,身為敖家子孫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努力上進、不讓父親丟臉是他的義務,而他的責任則是追隨父親的腳步踏入政壇,擴大敖家的勢力,光耀門楣。
門上傳來輕敲聲,接著辦公室的門被一個纖細的儷影開啟。
“對不起,我送茶水和點心來。”
唐亞琤端著一個裝有茶飲和點心的托盤走進來,小心的將茶、咖啡和一碟小蛋糕,一樣樣放在他們面前。
“你怎麼這麼慢才送來?”江令權不悅地責備道。
“對不起,因為開飲機的熱水有問題,所以我臨時改用電磁爐燒開水泡茶。”
“真是的!怎麼這時候出這種問題?”江令權厭煩的瞪她一眼,責怪她辦事不力。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即使在旁人面前受到江令權的責罵,唐亞琤仍是謙卑平靜,絲毫沒有不滿的樣子。
“呵呵,江律師,別生氣!其實你這女秘書不錯,挺機靈的,要是我那秘書,可能連這種事都要來請示我。”敖志衡笑著打圓場。
“哼!只是不算太笨而已。”江令權完全沒顧慮外人在場,徑自轉頭朝唐亞琤喝斥道:“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下去!”
“是。”
唐亞琤用冷漠平淡的面孔,掩飾她受傷的心,她抬起下巴,轉身走向門口。
臨走前,她用眼尾的餘光,迅速掃了靜默地坐在一旁的敖旭惟。
他面無表情的注視前方,神色木然彷彿沒看見她進來。
她咬著唇,將頭一扭,迅速離開江令權的辦公室。
第二章
回到自己的小辦公室,唐亞琤拉開椅子怔忡地坐下,雙手在腿上緊捏成拳。
敖旭惟要結婚了?
她剛才在江令權辦公室門外偷聽到,敖旭惟將要和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江子悠結婚。
不!
她揪緊胸前的衣襟,心口陣陣抽疼。
羨慕、嫉妒、怨恨,種種複雜的情緒,在她心底交相沖擊。
她多羨慕同父異母的妹妹,能夠和敖旭惟這麼優秀的男人結為連理。但同時,她也嫉妒她總是佔據一切優勢。
從小到大,她那宛如天之驕女的妹妹,一直擁有她所沒有的一切——正常的身世、父母的關愛、優渥的環境、無憂無慮的童年……
而她不但連學費都得拉下自尊向江令權商借,甚至連江子悠一出生便冠上的姓氏,也是她求之難得的。
為什麼?江子悠是江令權的女兒,她也是呀!為何她不能像她一樣,正大光明的承認自己姓江,是江令權的親生骨肉?
叫她能不怨嗎?
就因為她是私生女,便註定永遠見不了天日,一輩子只能在他人的歧視下茍延殘喘。
不只別人,就連江令權也是如此!
他根本不懂什麼父女親情,對待她的態度總是那麼輕蔑不屑,活像她是什麼低等生物,只能靠他的接濟過活。
他似乎忘了,將她製造出來的人,正是他呀!
唐亞琤明白,除了能夠幫助他獲得權勢的人之外,其它人在他眼中,全是不值一文的廢物。
但——她怎麼可能就此釋懷?
他不但毀了她母親的一生,也害她從小受盡歧視與欺凌,她活得如此痛苦,全是拜他所賜!
她恨江令權,她真的很透了他!
她右手掐緊自己的大腿,指甲深深陷入細緻的肌膚中,幾乎掐出血絲。
她知道江令權一直有心進軍政壇,才會百般討好已在政界擁有崇高地位的敖志衡。想起他對敖志衡那張熱絡巴結的嘴臉,她便覺得想吐。
難道她就這麼讓他稱心如意嗎?
不!她不能讓江令權的如意算盤得逞,也不想眼睜睜看敖旭惟娶她妹妹,不如道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忍受他與她妹妹結婚!
而她也看得出,他並不快樂!
與其任敖旭惟娶她妹妹,淪為她父親攀權附勢的工具,不如破壞這樁婚約,讓他自由。
她緊咬著唇,眼中流露出堅定的光芒,生平第一次,她如此肯定自己該做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