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說什麼,只是傳詔天子召魏了翁回去議事。
魏了翁看了眾人一眼,苦笑著吩咐了幾句,又讓自己的隨侍留在這裡,便匆匆離去。到得正午左右的時候,有訊息傳來,魏了翁為陛下所訓斥,令其於府中閉門思過,至於朝堂政務,由洪諮夔、陳貴誼二人共署。
這彷彿是一個訊號,所有關注此事之人都動彈起來,當日下午,臨安府便有差役來《週刊》外,說是要入內調查,將《週刊》公署內外翻得個底朝天,得到了趙景雲、張端義的手稿之後如獲至寶,迅收隊回去。
緊接著,一群商人義憤填地來到《週刊》,帶著他們的家僕,將一盆汙水盡數潑在《週刊》公署大門上,然後揚長而去。
臭氣熏天,那一盆汙水,竟然是從糞坑中舀出來的糞水。
對於斯文之地來說,這可是莫大的羞辱,不過此時鄧若水卻不在週刊公署中,他正在致仕的前丞相崔與之府前。
這幾年崔與之身體越不好,致仕之後除了偶爾乘火車去華亭、金陵看看外,幾乎就是在家中不動彈。為了避免對朝政還有太大的影響,對於百官的求見,崔與之常常是稱病不出,而只有趙與莒來時,才會真正出來。不過鄧若水不是官員,因此這年許來。還是見到過崔與之幾次。
“鄧先生,我家主人已經去了金陵,說是要去見見金陵冶煉廠的新廠房,一大早便出了門。”聽得他的來意,門房很是歉意地拱手道:“鄧先生暫且請回,若是老主人回來。小人必定轉告鄧先生來訪之事。”
這個訊息並不意外,鄧若水苦笑著拱了拱手。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若說臨安城中還有誰能影響到天子,讓天子能夠從輕處置趙景雲,那便是崔與之了。鄧若水在得知魏了翁被勒令反省之後,便知道這次只怕難以善了,他自己雖然無所畏懼,卻不願意看到趙景雲張端義等人因此獲罪,故此一方面派人去告訴張端義,要他趕緊躲一躲。另一方面則來拜訪崔與之,希望他能夠讓天子暫息雷霆之怒。
但是。崔與之這個老滑頭。人越老便越狡猾,早上一看到報紙上的文章。立刻令人買了車票避到金陵去了。雖然門房說是去看冶煉廠地新廠房,實際上不過是避開這正在形成的風雷。
“罷了罷了……我們此時。也只有如此了。”鄧若水心中嘆了一聲。
不知道是天氣的緣故,還是嗅到了風雷的味道。路上行人並不多。途經新闢的墨香坊的時候,行人卻驟然增加了,滿街上都是人,數以十計地小販在人群中穿梭往來。
這是最靠近週刊公署的一條南北向地縱街,臨安城中的大小十餘家報社,都集中在這條街上,包括這些報社的印刷廠和商務印書局,也都在這裡。墨香坊的名字,也是因此而來。鄧若水聽得外邊不停地叫“賣報賣報”的聲音,心中暗暗有些奇怪,按照平常的進度,報紙是拿出來早上叫賣的,現在都過了午後,怎麼那些小報販子還在不停叫賣?
“是大逆不道還是背恩忘義,一評大宋時代週刊兩篇繆文!”一個報販子大聲呼道:“來買來看啊,看看《京華報》如何痛批逆賊!”
“始作俑,其無後乎!《臨安商報》特刊炮轟《時代週刊》!”
“試看當今之天下,乃是何人之天下!”
嘈雜的叫聲傳入馬車裡,鄧若水初時還有些面色灰敗,但他是個越挫越強地性子,這天下要與他為敵,反倒激起了他的怒意。馬車很快被這些人現了,這些年裡,上頭用白漆刷著“大宋時代週刊”六字地馬車在臨安街頭行走時,總是輕捷而驕傲地,可今日不但車輪子象是被泥坑陷住一般步履唯艱,而且車伕也垂頭喪氣,覺得似乎沒了往常的驕傲。每個看到這車子地人,投來的目光都是不友善地,甚至是鄙夷、敵視的。
“逆賊,人人得而誅之!”一個鬍鬚飄飄地儒生振臂大喊。
“為天下誅此賊!”立刻有人響應。
數十人瞬間湧了過來,將馬車團團圍住,緊接著彷彿一條街的人都圍了上來。鄧若水的車伕嚇得瑟瑟抖,丟了韁繩抱著頭,只差沒有滾入人圍中逃走了。
鄧若水掀開車窗簾子,平靜地看著這一幕,然後他正了正衣冠,將一枚上有“心繫民生”四字的徽章別在自己的胸前,這枚徽章是趙與莒在週刊十週年時欽賜與他的,鼓勵他同時也是指出將來週刊的辦刊方向。
將衣服下把拉伸,他掀開門簾,走出了車廂。
迎面而來的是蓬勃的怒火,鄧若水幾乎覺得,這些人的眼中都在噴火。他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八個字:千夫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