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岱看著眼前畫滿了道道紅線、藍線的地圖，想著劉暹解釋的戰略，渾身大汗淋漓。劉暹手中有全亞洲最大的鋼鐵工業，有全中國數一數二的軍火工廠，只要一舉攻奪兩廣，掀起一股席捲天下的聲勢來後，那真就有可能勢大不能制了！

“你陸軍雖強，水師又如何？莫不以為朝廷袞袞諸公都是笨蛋，會容你等到英國的兵艦全都回來後，水師亦成時，再與你開戰？”

張守岱到底是經歷過戰陣，驚悸的大腦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支出了目前秦軍唯一的劣勢。在英國製造的八艘軍艦沒有抵到之前，秦軍現下只有原先的四艘鐵甲炮艦，福建馬尾船廠製造的四艘木殼軍艦，其中兩艘為鐵肋的，再有是欽南造船廠造出來的四艘木殼炮艇。跟近在咫尺的馬尾船政水師比，跟船政水師那些老練的軍官和士兵比，可真佔不到什麼便宜。

“四叔，你說我處心積慮的積蓄實力。豢養兵馬，意圖反清。能不注意到馬尾的船政水師嗎？如無完全把握，小侄怎敢如此？”

劉暹遞給了張守岱一個拳頭大的木球。當然，就算張守岱對西學完全不懂，他也知道這木球絕不僅僅是個木頭球。兩手捧著，重量很輕，裡頭似乎是空心。

“四叔，這東西叫水雷。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三百多年前就有的發明。”

“前明唐順之編纂的《武編》一書當中，就詳細記載了一“水底雷”的構造和佈設方法。當時是用於打擊倭寇的。是世界上最早的人工控制、機械擊發的錨雷。晚明的時候咱們中國人又發明了世界上最早的漂雷──以燃香為定時引信的“水底龍王炮”。”這個解釋很明瞭，張守岱不動什麼叫錨雷，但那水底龍王炮。一個燃香道明瞭一切。還有王鳴鶴的以繩索為碰線的“水底鳴雷”，以及其之後改進的觸線漂雷，多次在海戰中毀傷敵船。

洋人使用水雷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第五次俄土戰爭期間，也就百十年吧。當時俄國工兵初次嘗試使用漂雷，炸燬了奧斯曼土耳其通向杜那依的浮橋。”劉暹沒對張守岱解釋什麼是俄土戰爭，《大公報》這兩年的‘科普’做的很好，國內許多人對於歐美已不再是一頭霧水了。張守岱就是其中之一。而那俄國近靠中國，其歷史很引得一些當官的人注意。

“到了二十年前的克里米亞戰爭士氣，俄國人b。c。亞圖比發明了電解液觸發錨雷。沙皇俄國曾將這種觸發錨雷應用於港灣防禦戰中。此後。各型水雷不斷地被研製和改進，並廣泛使用，在美國南北戰爭中，水雷戰果頗佳。從此。洋人就更加重視水雷戰，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加緊研究和製造各種水雷。”

劉暹手中的水雷是從德國那裡得來的設計圖，五萬馬克的價格很便宜。秦軍後勤部中已經儲存了不下七百枚。不要說一個馬尾港。就是整個福建的港口，劉暹都敢說自己‘罩’的住！

北京招劉暹進京是在八月下旬。之後很快張守岱就抵到臺南，劉暹抱病的訊息傳出後。時間已經是九月中了。

此時的八艘秦軍軍艦還在阿拉伯海，正在向著印度前進。預計抵到臺灣還需三個月的時間。如果半年前禮和洋行沒把那套水雷的設計圖紙給劉暹帶來，效果還相當令劉暹感到滿意，他絕不會這個時候就要跟清廷翻臉。要清楚，在原先的計劃當中，劉暹從沒想過用水雷的法子對付船政水師的。

張守岱臉色飛快的變化著，感情上他不能接受跟隨劉暹一同叛清，但親情和現實利益的關聯，讓他不得不對劉暹的造反報以極大地希望。劉暹若是敗了，張家也就完了。就算自己現在抹脖子自盡，一頭撞死在臺南巡撫衙門前自盡，劉暹奪不得江山，無棣張家在滿清的仕途也到了盡頭了。並且劉暹的真實實力也震撼著他，十多萬秦軍，還有能夠剋制船政水師的利器，劉暹就是一統不了全國，佔領東南半壁江山似乎也有很大可能！

張守岱還能想的起去年秦軍在北京上演的那一幕幕，堂堂八旗禁衛軍中最精銳的兩個牛錄，在人數不及自己的秦軍面前，攻防都是一敗塗地。

“老夫滿門都在京城，張氏一族都在大清治下。元渡，你不是薄情寡義之人，既然造反蓄謀已久，那必有救張氏之策。只要你能保全張氏滿族，老夫就隨你！”

劉暹起兵，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戰火迸發的局面已經不能挽回，張守岱不俗個迂腐的人，他也不是個多麼堅定不屈的人，更沒有個榆木疙瘩的腦子，他想到的第一點是他的家人，是無棣張氏，而不是報效大清朝。

“哈哈……”劉暹笑著拍拍手，“我就知道四叔不俗迂腐之人。四叔且看看這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