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媽媽第一次在他面前談及死這個字。
他睜大了眼睛看著媽媽。
高蘋兩眼通紅,低頭抹了一把眼淚。
越星凡長長地嘆了口氣。
“你讓她進來吧。”
楚靜稀滿臉驚喜地被高蘋帶了進來。
“星凡!”
越星凡轉頭,默默地看著她。
楚靜稀跑過來,站在床頭,“怎麼樣,身上好些了嗎?”她的目光到處逡巡著星凡的全身上下,眼神裡充滿了不捨與心疼。
越星凡看著她,“幾天沒洗臉了?怎麼搞得像只小豬一樣這麼髒?”
楚靜稀噗哧一聲笑了。
越星凡便也朝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眼神略略有些黯然。
那天晚上,他們平心靜氣地做了一次交談。
“你說你想幹嘛呢靜稀,這假都放完了,你也不去上班,天天在這兒耗著幹什麼?”
楚靜稀扁了扁嘴,沒回答。
“這裡有醫生,有護士,誰都比你專業……我要真有個什麼……你又幫不上什麼忙,你說你硬要呆在這裡幹什麼?……”越星凡越說越來氣,忍不住捂唇咳了上來。
楚靜稀的頭低了下去。
“從明天起你就給我回去上班。”
越星凡一臉嚴肅地準備結束談話了。
楚靜稀的頭,還是低著。
過很久,她才小聲地問道,“那……你好歹同意讓我下了班過來見你吧?”
越星凡閉了閉眼,把手臂擱在額頭上,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
整整一個月過去了,越星凡的病情沒有絲毫好轉,他仍需每天臥床,不定時的吸氧,不間斷地打針吃藥,九叔每天都送各種各樣的補品進來給他加強營養,但是沒有一點成效,星凡的身體還是在極劇地消瘦當中,而且體力也明顯缺乏,有時候連翻個身都會喘很久。
他是徹底地成了一個病人,他常常這樣自嘲。
難道以前不是嗎?偶爾楚靜稀也會這樣跟他開玩笑。
以前是尚可偽裝成正常健康人的半個病人,而且身邊一直有個獸醫老友何威廉在嘛,就算出了什麼事他也會擔著自己的所以有恃無恐。
每次在無意間談到威廉時,星凡的心情就會變得一落千丈。他把威廉的死,全部歸結成自己的錯。
他雖然沒對靜稀說什麼,但靜稀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來,那裡面充斥著滿滿的都是對兄弟的愧疚與自責。她無以安慰,每到這種時候,她只能默默地握緊越星凡的手,將自己的身體與他靠在一起。
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無力,這樣的牽手,這樣的相依,到底能給星凡帶來多少力量?
可是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做什麼。
醫院方面已經在安排聯絡二次移植工作,但暫時還沒有合適的供體,同時,星凡的身體條件仍然是一個大問題。
入院之後,他的食量越來越小,胃口也越來越差,一天三餐的總量加起來,大概也就只能進食普通人半頓飯的量,而且要是搞不好哪天胃鬧意見,還能把這些好不容易吃進去的全都又給吐了出來。
他還經常胃疼,有一次甚至還吐了血,醫生檢查後說是潰瘍復發,雖然不是很嚴重,但以星凡目前的狀況來說仍要引起重視。那次可把楚靜稀嚇得夠嗆,之前因為星凡一直隱瞞自己胃部不適,而且從來沒在她面前吃過飯所以她一點都不知道,要不是那天提早下班,她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
那一晚,楚靜稀一直抱著越星凡輸液的那隻手,用自己掌心的溫度暖著他。
她一直沒說話,越星凡知道她是在心疼。
他用另一隻手拍拍她的腦袋。
楚靜稀抬起眼睛看著他。
果然,兩眼通紅,淚光閃閃,他嘆了口氣,“我沒事兒了,你別太擔心。”
楚靜稀緊抿著唇,溫順地點頭。
她現在變得特別特別乖,簡直就跟離不開大人的小孩一樣,唯命是從,唉……
三月份到來的時候,越星凡出現了一次比較大的發作,這次他直接被送入了重症監護室。
這次他攔不了楚靜稀了。
楚靜稀衣不解帶,貼身侍候了他整整半個月,出ICU的那一天,連醫生護士都開始心疼她的憔悴,說再折騰下去下一個倒下的病人就該是她了,她傻呵呵地一笑,“沒事兒,我人傻命大,身體棒著吶。”
但實際上當天晚上她就發燒了,怕傳染給星凡,只好跟高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