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沒想到,自己才剛迷迷瞪瞪的閉上眼沒多久,就聽裡面的人讓他再打桶水來。
再打一桶?
小廝皺眉。
世子爺這是去哪兒了?身上很髒嗎難道?
想歸想,卻還是手腳麻利兒的又提了幾桶水進去。
齊錚從屏風後探出頭看了一眼,確定門已經關上小廝已經退了出去,這才從之前換下來的衣裳中掏出一塊兒染了血的帕子,有些侷促的拿在手裡。
他剛剛竟然流鼻血了……
而且還是在她面前!
真是……丟人!
齊錚臉色發紅,把帕子捏在手裡,看著上面的血跡有些發愁。
女孩子的貼身物件兒按理說他不該留著的,但是弄成了這個樣子又怎麼好意思直接還給她,還是洗乾淨了再說吧。
可是……他從來沒有洗過東西啊,平日裡的衣裳鞋襪都是下人洗的,偏偏這帕子又不能讓人看見,那就只好自己洗了。
齊錚有些緊張的將帕子放到了水裡,輕輕搓了幾下,生怕一不小心給搓壞了。
帕子血跡淡了不少,但還有一些痕跡印在上面洗不掉,他索性抓了一把澡豆過來又搓了搓。幾番折騰下來,終於將帕子洗的雪白。
他這才滿意的看了看,擰乾之後又悄悄揣回了內室,放下床幔掛在了床頭晾著。
房中本就昏暗,放下床幔後那點兒微弱的光線更是透不進來,可他卻覺得頭頂的那方帕子特別顯眼。
白色的絹帕材質普通,除了角落裡繡著一朵雲紋外再沒有任何其他的圖案,像她的人一樣簡單直白。
她是成安侯府的大小姐,匯滿樓的大東家,完全可以用比這更好的料子,可她卻偏偏用了這樣的細絹,說明她應該是喜歡這樣的料子的。
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物般,齊錚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又想起那女孩子將帕子掩在自己鼻端時的神情,嬌俏而又狡黠,眼角眉梢似乎都漾著笑,容顏明亮嬌豔,像盛開的花。
這樣的她真好看……
可這好看轉眼間就要屬於別人,再不屬於他。
不,從來就不曾屬於他。
這個念頭瞬間讓之前的愉悅全部消散,胸口只餘窒息的悶痛。
齊錚一時想起她的笑顏,一時又想起她即將成為他人婦,這一晚輾轉難眠夜不成寐,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的睡去卻又陷入夢魘。
夢中他穿著大紅的喜服牽著紅綢,紅綢那端是朝思暮想的人。
他牽著她拜過天地又踏入新房,歡喜而又忐忑的挑開蓋頭,看到她盛開的如花容顏。
喜娘不停地說著吉祥話,笑吟吟的遞上了合巹酒,他的目光卻一直盯在她的臉上,無知無覺的端起,與她交臂而飲。
眾人退了出去,房中只餘他們兩人,紅燭高燃,床幔微懸,容貌嬌豔的女子緩緩走向床榻,行至床邊時轉頭對他微微一笑:“來啊。”
全身的血液再度開始躁動,他抬腳迫不及待的向床邊走去,卻見那個叫做木頭的身形魁梧的年輕人已經先他一步走到了她的身邊。
木頭同樣穿著喜服,站在一身紅裝的蘇箬芸身邊,仍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對他所在的方向道:“你走錯地方了,這是我的婚房我的新娘。”
他的新娘?
齊錚愣住,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
大紅的喜服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平日裡穿的衣裳,他彷彿一個根本不該存在在這裡的人,突兀的站在這兒,被周遭的一切排斥牴觸著。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蘇箬芸,希望聽她說這不是真的,她卻對自己笑了笑,說了一句:“我成親了。”
不再是“我要成親了”,而是“我成親了。”
齊錚猛地睜開了眼,身上出了一層冷汗。
夢中的場景似乎猶在眼前,他用力的晃了晃腦袋才將這畫面從腦海裡甩出去。
白色的帕子仍舊掛在床頭,齊錚舒了口氣坐起身,把帕子扯下來揣進懷裡走下了床。
剛剛邁出一步,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下意識的低頭看去,臉色不禁一紅,悶頭自己去箱籠裡翻了條幹淨的褻褲換上,這才進淨房盥洗去了。
…………………………
“要了兩桶水?”
齊夫人眉頭微挑。
“是,今早還換了條褲子。”
小廝低聲說道。
噗嗤……
齊夫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