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隱約記得自己被萬魂鏈擊中的瞬間,神魂劇痛,彷彿頃刻間便要魂飛魄散了,而閉上雙眸前望了一眼,巨大的合歡樹後彷彿憑空多了個更加巨大的山谷,好像還有個人影從谷中從容飄出,她迷濛中還生了疑,神仙不都是用飛的麼,不是隻有鬼才是用飄的,莫非這所謂的仙山,其實是住了一隻鬼麼。
又記得緊跟著似乎有人搭上她的腕子,一絲絲涼意透骨而入,心漸漸定了,迷迷濛濛中似乎躺在了涼絲絲的竹床上,落葵沉沉睡去,睡的卻又不甚安穩。
山裡原本就比平原冷了幾分,而秋寒更是深重,竹床十分的涼,迷迷糊糊中,她像是身不由己的打了個哆嗦。旋即便有一聲輕嘆入耳,有人輕輕托起她的腰身,在身下墊了厚厚的條褥,又給她蓋了錦被,她原是想睜開眼瞧一瞧是誰這般貼心,卻又只覺的渾身到處都痛,直痛到骨頭裡去了,痛的幾乎沒有力氣睜開雙眸。
她還記得臉上有冰涼的東西劃過,手像是被緊緊握住,耳畔有三個陌生男子斷斷續續,若有若無的聲音飄過來。
“大師兄,是誰傷了她。”
“看這傷勢,是嬋衣的萬魂鏈,她損了不少精血,傷及根本了。”
“不妨事,有我在,甚麼傷都不妨事。”
“老六,你才用過一次追魂術不久,此番再用,怕是會傷及神魂的。”
“無妨。”
聲音漸低,低不可聞,而其中一個男子的聲音,落在她的耳中十分熟悉,卻又始終想不起是誰,彼時她努力的去回憶,但只憶出一片空白,漸漸的,絲絲縷縷的淡香縈繞而來,她有些瞌睡,漸漸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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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我還以為我救了個活死人回來,正打算挖個坑把你給埋了,省的佔地方。”陡然有個人走進院中,著實將落葵嚇了一跳,她定睛一瞧,是個圓臉男子。
“我是北山神君川穀,我救了你一命,你叫我一聲大哥,我也是擔得起的。”他見落葵有些痴傻的愣著,笑著主動的自報家門,旋即卻又埋怨道:“我救了你,你不道謝也就算了,難道連名字也不打算告訴我嗎。”
落葵被這把敦厚的聲音驚得回了神,果然是身在北山仙府了,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連忙循聲望去,只是,只是眼前這位神君著實不像書上畫的那般仙風道骨,他生的細眉鳳眼,圓鼻頭厚嘴唇,臉盤與身形都圓潤異常,看上去很是溫和敦厚,莫名有眼熟。
心下暗歎,也難怪他是飄出來的,而不是飛出來的,估摸著這種身量落到地上,只怕會將地砸個大坑,他定是不敢隨意飛的罷。她並不敢隨意答話,自己對妖魔鬼怪之事的瞭解,皆是從蘇子口中聽來的,聽的時候也是昏昏欲睡,聽一半忘一半,只依稀記得北山神君是個甚麼妖怪修成的神仙,也許蘇子曾講過北山神君的稟性,但估計她也早就著米飯給吃了個乾淨,不由的對自己的不學無術狠罵了一句。
面對這等活的早已忘了自己活了多久的神仙,落葵是不敢冒昧稱他大哥的,更不敢隨意招惹,生怕一不留神犯了他的忌諱,再把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自己給弄死了,那可就虧大了。她不敢冒失,只乾巴巴的行禮道謝:“多謝神君前輩救命之恩,小女子名喚水落葵。”
“別,別,”川穀反倒驚了一驚,後退著連連擺手:“可不敢這麼叫,甚麼前不前輩的,我可擔不起,別回頭再把我叫老了,我可是正當年呢,就叫我大哥罷。”
他的歲數,做自己的老祖宗都綽綽有餘,叫他大哥是她佔了他的便宜,他都不計較,那自己還矯情甚麼,有便宜不佔豈非不識好歹,落葵最大的好處便是順杆兒爬,知足惜福,哪裡還敢再叫甚麼前輩,索性遂了他的意,恭恭敬敬喚了聲川穀大哥,再陪著他喜笑顏開的訕訕一笑。
訕訕笑了個過癮,落葵瞧他越瞧越覺得眼熟親切,便趁著這點眼熟親切,她猛然想起那個黑衣女子,遂出言詢問道:“大哥,那個黑衣女子究竟是何人,為何要致我們於死地,我們並未與她說過一句話,也並未得罪過她。”
川穀定定瞧著她,眸光閃動在她身上連連打轉,蘊著一絲隱憂,良久,才緩緩開口:“那女子名叫蟬衣,出身魔族,也是個大有來歷之人,她殺人從不問緣由,此番殺你們,自然也沒甚麼緣由,丫頭,下回你若再碰上她,萬不可拼命,拔腿就跑便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落葵拼命的點頭,一邊點頭一邊笑道:“我又打不過她,可不是就得跑麼,只是怕是跑也跑不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