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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他安排了老太傅為她授課,一般到用午膳的時辰才能放人,除去中間休息的時間,前後約莫有兩個多時辰。本是想著她會不時地犯困偷懶不聽課,結果老太傅卻說她從未懈怠,不但將他講授內容一遍遍問得清楚才肯罷休,回去後也認認真真將他交代的課業完成了,甚為用功。
他曉得老太傅說的不是假話,據鑾凰殿的宮人回報,夜裡常見女皇陛下挑燈夜讀,連著幾日皆是子時才歇下,他們要勸也勸不動。
這……可與他平日看她批閱奏摺的模樣,大不一樣。
莫說厚著臉皮將大部分奏摺推給他處理,光手頭上的數本也得與他商議許久,而且基本是他在分析時勢,她在聽,最後依照他的引導下批,說到底也還是他在處理。
有時她早早便批閱完畢了,就支著下巴在旁邊發呆,吃些點心和水果,飲兩口茶,或者……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起初他以為她要主動分擔,便要將奏摺推回給她,結果她立馬扯出那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堅決地搖頭拒絕了他,然後……又繼續光明正大地托腮看著他。
他不曉得自己有何好看的,可畢竟她是主子,非要看他也沒有法子去阻止,便只好強壓下心頭的異樣感覺,逼迫自己對她的注視置之不理。
可她的目光實在太過強烈,一動不動膠著於他的側臉,彷彿怎麼也看不膩似的,讓他心頭也不知不覺燒了起來,且隱隱有燒到臉上的勢頭。
向來冷漠無情的單督主,竟會因為一個小姑娘……臉紅?
不敢想象,就連他自己也覺得極其不可思議,故而在事情發展得無法收拾之前,他終於忍不住轉首,看向那個依舊不躲不閃看他的女皇陛下,面無表情問道:“陛下為何一直看臣?”
“單大人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這問題簡直無聊透頂,可不知為何,他卻鬼使神差地回答了她:“……真話。”
她託著下巴,笑得眉眼彎彎:“因為單大人長得好看啊。”
“……”他一愣,只覺得臉上更熱了,忙垂首看著奏摺,裝作漫不經心道,“假話呢?”
“嗯,假話啊……”她依舊老神在在地看他,眼神狡黠得似只小狐狸,輕輕道,“單大人的臉一點兒都沒有紅呢。”
“……”
那是他生平頭一回,深切地體會到,“無言以對”四個字是如何寫的。
當真是……
單逸塵回過神來,垂首失笑,沉沉的目光落在她安然的睡顏上,一如在客棧的那個夜晚。
她似乎……總是毫無緣由地,從一而終信任著他,不似旁人對他的畏懼,也從無絲毫輕蔑嫌惡,只是單純地相信他,留他在她的身邊。
不知何時起,他竟也開始眷戀這種感覺,開始變得不願離她左右。
單逸塵無聲嘆了口氣,輕手將披在她身上的薄毯拉了拉,深邃的雙眸中不知不覺染上了一抹柔色。
他會護她周全,絕不讓巽王傷她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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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明媚,習習的涼風輕撫而來,枝葉的響動應和著清脆鳥啼聲,一派生機。
如此好的天氣最適合出去走走,到御花園去賞會兒花,甚至放會兒風箏,而不是像她這般……對著小山般的奏摺唉聲嘆氣,埋頭奮筆疾書。
自從東廠有了一宗大案要辦,單逸塵便領了人到冀州查探幾日,歸期不定,反正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回宮。
他不在了,這每日的重擔便只剩阮墨一個人全挑著,雖說前段時日臨時抱佛腳終於起了作用,應對朝堂政事也能稍微遊刃有餘一些,可畢竟還是新手,眼前突然多出了兩三倍的公務,任誰也不可能吃得消,今日早朝她還險些睡過了頭。
哎,這皇帝也真是不好當啊。
“陛下。”
殿門外傳來一聲喚,阮墨抬頭望去,見是翠兒端著茶果和糕點過來了,眼前一亮,立即揮揮道:“翠兒快進來,我也正好有些餓了。”
翠兒揚聲應是,捧著托盤穩穩當當走進殿內,將兩小盤點心擱在圓桌上,又提壺為她倒了杯茶:“陛下請用,當心燙。”
阮墨接過來小心地飲了一口,便放在一旁,執筷夾了一塊桂花糕吃。
單逸塵臨走前,安插了幾位宮人在鑾凰殿保護她,這小姑娘便是其中之一。莫看她嬌小可愛得像只白兔兒似的,實則機靈得很,是個武藝高強的箇中好手,為了方便保護而負責貼身伺候她。
不過,近來宮中風平浪靜,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