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放下了手,單逸塵才發現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方才拉她起來時,他的手也被蹭了泥土,這會兒往她臉上抹了幾下,原本還尚算白淨的臉蛋,頓時慘不忍睹起來了……
“皇上?”無端端被他抹了臉,阮墨不明所以,又無法從他的冷臉中看出什麼,只好開口問道,“臣妾的臉上有什麼嗎?”
單逸塵眼裡有一瞬的窘迫,然很快便掩飾下去了,輕咳兩聲,若無其事地鬆開她:“朕看你額上有汗……去洗把臉吧。”
“哦……好。”阮墨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想他居然這麼好心幫她擦汗,實屬難得,正暗暗訝異之時,端水趕來的翠兒卻是一聲驚呼,“娘娘怎麼弄得滿臉土?快讓奴婢幫您洗洗……”
滿、滿臉土?
她嘴角一僵,立刻往水盆裡一照,果不其然看見自己的臉……尤其是額頭那塊,橫著幾道深色的指痕,正是被某人抹過的地方。
……這男人,不是故意的吧?
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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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後,阮墨每逢閒暇便會到後院料理一番,時不時念叨著快些開花結果,忙活了一月有餘。
單逸塵對此事倒並未多言,既然她願意折騰,他便由著她去了。反正又不是什麼大事,至少比起從前成日與其他妃嬪起事端,這般安安分分待在霽月宮裡過小日子的她,實在要好得多了。
唯有一點,他確是有些困惑且無可奈何——
為何他也得手握一柄鐵鏟子,站在這後院的地裡,頂著碩大的日頭……剷土?
當然,萬事俱有因,只不過是烈日暴曬下熱得氣悶的皇上不願回想罷了。
數日前,單逸塵如往常般前來霽月宮處理政事,結束的時間較往日早了些許,離晚膳尚早,他便獨自逛到後院去,打算瞧瞧某人在做何事。
後院依舊冷冷清清,他一轉入便瞧見那道熟悉的身影,手握著鏟子在空地處剷土,腳邊已有兩個臉盆大小的土坑,眼下是正要挖第三個的架勢。
“咦,皇上?”阮墨又累又熱,停下來休息時正巧看見單逸塵走過來,便放下鏟子行了一禮,問道,“是用晚膳的時辰到了?”
他不置可否,負手緩緩行至她面前,目光落在她剛挖的坑上,語氣隱隱有幾分疑惑:“這是做什麼?”
阮墨微微詫異地眨眨眼,這人平時從不過問的,今兒定是閒得無聊了,便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解釋道:“之前不知蕨桑草長勢頗猛,種得近了些,豈料個把月便茂密得草葉交錯了,如此下去定要爭奪養分的,臣妾想趁其根未穩固,將部分移植出來,讓它們分散些。”
單逸塵掃了眼集中於一角的蕨桑草,少說也有十數株,她這麼一下午才挖了三個坑,不曉得何時才能挖完。
“皇上……”她大著膽子去扯了扯他的袖子,等他回頭望過來時,歪著腦袋看他道,“能幫臣妾一會兒嗎?”
聞言,單逸塵的第一反應便是拒絕:“朕為何要幫?”
“皇上辦正事時總坐著,對身體不好,現在正好活動活動,也能順便幫幫臣妾啊。”她又輕扯了扯他的袖角,雙眸微眯,衝他笑得討好十足,“不好嗎?”
不知為何,對著她那副憨態可掬的模樣,溜到嘴邊的拒絕卻說不出口了,他直直凝視她,良久,才不輕不重道:“下不為例。”
“是是是,謝皇上。”順利得逞的阮墨抿唇竊笑了兩聲,撿起地上的鏟子雙手遞給他,還貼心地為他捲起了袖子,“辛苦皇上了。”
於是,單逸塵便面無表情地握著鏟子,開始埋頭剷土,而她則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捶著痠軟的小腿,閒閒地看他幹活。
可看了一會兒,她便看不下去了。
他當真是對經歷過的夢境毫無印象,瞧瞧那生硬無比的姿勢與動作,全無上一場夢裡做農活的精通熟練,果然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后,養尊處優,怕還是頭一回做這種事吧?
哎……不過短短一刻鐘,男人光潔的額頭便佈滿了細汗,順著側臉滑下,緊抿的唇角透露出幾分懊惱,似是不解為何自己如此賣力卻事倍功半的原因,落在不遠處的阮墨眼中,真不知是該笑他還是心疼他。
哎,罷了罷了,還是她來教他吧。
單逸塵還在與那柄不聽使喚的鏟子作鬥爭,旁邊忽然伸來一隻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輕握了握:“皇上莫急,這樣太費力了,讓臣妾教你可好?”
他轉眸看過去,眉心皺了皺,沉默不語,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