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令天下,褒揚他趕赴國難為朝廷效力的壯士風骨。”
杜鴻漸在臺下聽著李輔國侃侃而談,眉頭緊蹙,嘴角上挑,他有心要反駁,又擔心會跟這名新皇跟前的當紅大太監結上仇怨——為了一個不知名的江南少年郎,跟皇帝身邊的人生出嫌隙來,殊為不智。
李輔國這番話真是說到李亨心坎裡去了,很得他的心意。國難當頭,用人之際,封個微不足道的官職讓人為小朝廷賣命,還能感召天下人紛至沓來為李唐皇室赴湯蹈火,這筆賬怎麼算都是不虧的。
只是李亨還是顧及到杜鴻漸的面子,轉頭望向了杜鴻漸,溫和道:“之巽,朕倒是覺得輔國的話還有幾分道理,你意下如何?”
杜鴻漸很不以為然,但他是一個心機深沉之人,見皇帝和李輔國似乎早就“串通一氣”、達成了共識,他若是當面堅持反對,不僅要得罪李輔國還要惹得皇帝不快。可杜鴻漸是清高之人,要讓他作違心而論,又過不去自己心裡這道坎。
他斟酌著自己的言辭,正在這時,黃門小太監來報:“啟稟陛下,李先生求見。”
李亨揮揮手,笑道:“請!”
李輔國注意到皇帝用了一個請字而不是宣,眉頭一簇,卻默默垂下頭去。
杜鴻漸大喜,這所謂的“李先生”就是李泌了。這李泌可是這個時代大名鼎鼎的風雲人物,頻繁出沒朝堂與山野之間的著名隱士和政治家。早在玄宗皇帝年間,他就被召入宮待詔翰林,為東宮屬言。後為楊國忠所忌,才歸隱名山。
安祿山叛亂,李亨靈武登基再次召李泌為官,但李泌堅決不受,只同意以客卿身份參謀軍事。李亨由此非常敬重他,便以“先生”稱之。
李泌與杜鴻漸私交甚篤,杜鴻漸心道,這事還是由剛正不阿、置身官場之外的李泌出頭說話比較妥當,自己為人臣子,不宜得罪皇帝和皇帝身邊的紅人。
李泌一身白衣,頜下長鬚飄飄,竟然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氣。他緩步而入,望著李亨深拜了下去:“山人李泌,拜見吾皇陛下!”
李亨微微一笑,起身來虛虛一扶:“先生無需多禮,來人,看座。”
李泌這才扭頭走到一側,向杜鴻漸微微拱手:“杜兄!”
“先生!”杜鴻漸深深還禮。皇帝都叫先生,他怎敢直呼其名。
李泌趺坐在下,抱拳拱手道:“陛下,山人此來,是受人之託,為陛下舉薦人才來了。”
李亨哦了一聲:“先生請講。”
“山人半月前在郭汾陽軍中遇上上清司馬宗師,司馬言之,他在江南收一俗門弟子,詩才絕世,又天生一身神力,允文允武,是天下間罕見的英雄少年郎……更難能可貴者,此子心懷大志、憂國憂民,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山人以為,陛下當下詔冊封此子為官,以號召天下士子慷慨奔赴國難,為朝廷效力、匡扶社稷江山。”
李泌的話讓杜鴻漸聽了眉頭暗皺。李泌此來,竟然是為了舉薦江南士子孔晟的!看來,司馬承禎為了此子的前途不遺餘力啊,不惜說動郭子儀和李泌兩人連番舉薦,由此看來,這小廝莫非還真有些本事?
李亨微微一笑:“先生舉薦者,莫非是江南孔門之後孔晟?”
李泌嗯了一聲:“正是。陛下,此子的詩文,山人一一讀過,文采橫溢、胸有塊壘、見識過人,對於此等人才,朝廷不可錯過。”
李亨點了點頭,有李泌支援,他就沒有必要再矯情什麼了,就順勢揮揮手:“方才朕與之巽也在討論此事,既然先生也舉薦,說明此子必有過人之處。朕有意冊封此子為官,但不知何等職位妥當,之巽,你且說說看。”
杜鴻漸長出了一口氣,他眼見的餘光從沉靜從容的李泌身上劃過,又慢慢落在一臉陰鷙的太監李輔國臉上,他起身來向皇帝深拜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 優柔寡斷
有李泌支援舉薦,杜鴻漸就明白,無論自己怎麼反對都無濟於事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當這個惡人?
想到這裡,杜鴻漸拱手肅然道:“陛下,既然先生都認可此子為不可多得之人才,又有郭汾陽和司馬承禎的舉薦,臣就不再多言了。如今國難當頭,叛軍當道,阻塞通道,朝廷也無法當面考校此子的才學,只能暫時擱置朝廷禮制,通權達變了。”
見杜鴻漸如是說,李泌便掃了他一眼。李泌心裡比誰都清楚,杜鴻漸本質上是剛正清高之人,他既然帶頭擁立李亨,就對李亨沒有貳心,只是杜鴻漸是心機深沉的文臣領袖,憂患意識很強。當前平叛高於一切,武將的地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