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那就是一輩子的事兒了。你就是不離,他的心也不會在你這邊兒了。沒孩子,好歹還有個浪子回頭的時候,這孩子出世,又不能讓他再縮回去,不如成全了他們吧。”說得這樣偉大而委屈。然而真相併不是這樣。至少不完全是這樣。我所以要離開葉子臻,只是為了更完整而自由地去愛宜中。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子臻會發現我和宜中的事情,到那時他未必有我大度,說不定會說些難聽的話來羞辱我和宜中的愛情。我不願意看到那一天,不願讓宜中蒙受曖昧的指責,寧可防患於未然。找一個看起來更為高尚動聽的理由來掩飾自己的真心,原是人的本性。從此我可以一心一意毫無顧忌地去愛宜中。太愛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忘記整個世界。我的世界裡,只有宜中,他是宇宙的核心。春茶初收,我託相熟的茶葉店老闆代為預訂了半斤明前龍井,下午專門去取了回來,順路又買半斤蓮子。明前龍井,色如闐翠,形似蓮心,故而又名“蓮心茶”。我將蓮子泡在溫水中,親手剝出碧綠的蓮子芯來晾乾,與茶同泡。其味微苦,但醒神明目,回甘更濃。我為它取名“心心相印”。相信宜中一定會喜歡。想象著等下和宜中同品“心心相印茶”的情景,剝蓮子的勞動變得甜蜜而富有詩意。風鈴叮咚一響,來的卻不是宜中,而是一位不速之客。她身材高挑,豐滿勻稱,身穿兔灰色緊身羊絨衫,同色羊絨裙子,外披大紅金針刺繡羊絨披肩,渾身上下不戴一件首飾,卻偏有種珠光寶氣的耀眼感——那志得意滿的豔女,正是胡司容。我迎上去:“一年不見,你的氣色好多了。”“多謝你的藥方。”她坐下來,很自然地取過一枚蓮子,幫我剝開。我婉拒:“茶性易染,你手上有化妝品,剝的蓮子只怕於茶味不宜。”她有些尷尬,一雙手伸著不是,縮回也不是。店裡小姐見機行事,忙遞過兩張紙巾,順便招呼:“胡小姐喝什麼?”隔了一年,她們仍然牢牢記得她是胡小姐。由此可見每個人都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在我的失敗的婚姻中扮演的角色。“你對茶很講究,近乎要求完美。”她擦了手,恢復平靜,淡淡地笑,“這樣的人,通常都有潔癖吧?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不是就是用來形容你們這種人的?”我忍不住諷刺:“怎麼可能呢?這世上,誰還能要求完整的東西?苦爭苦鬥,得到的都是殘渣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