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小姐鼻尖朝上,自鳴得意。葉濟言盯著她笑了一會兒,突然說道:“誒,你喜歡我哥哥對吧?”蟻小姐嚇了一跳,綁著明黃緞帶的眼不知所措地看向葉濟言,緊張地直說:“噓!不要告訴他!”葉濟言哈哈笑,伸出小指頭和蟻小姐拉鉤,“好的,我不告訴他。”另一頭,葉濟申擠過幾個人,一扭頭,被一個身高近兩米的大漢撞得歪了身,他暈頭轉向地重新抬起頭,眼前一明眸皓齒的女孩擔心地看著他。“你沒事吧?”那女孩扶著葉濟言的胳膊,小心地瞧了瞧葉濟言的臉色,認真提醒道:“不要亂擠,小心被人打。”葉濟言點點頭。那女孩不放心地問道:“在這裡容易中暑,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喝水知道嗎?”葉濟言又點點頭。女孩笑了笑。人群外有個高大的男孩衝這邊喊了聲,“唯心!快點!開始了!”“徐昌陽!你看好繡錦!”女孩大聲回應了句,擺擺手,叮囑葉濟言道:“你自己小心點哦!再見!”說完,人已經輕快地朝同伴方向跑去。葉濟言瞥了眼那女孩消失的位置,也朝蟻小姐和葉濟申所在的位置擠去。人海茫茫,臺上降魔除怪的英雄正和一蜘蛛精打扮的演員來回切磋,乒乒乓乓咚嚨鏘,臺下真正的妖怪蟻小姐和真正能降魔除怪的葉濟言並肩坐在一起,時不時拍手叫好並附上熱情喝彩,葉濟申好不容易擠到她們倆身邊時,臺上的假妖怪已經被英雄撂倒在地。底下掌聲如雷,其中叫好叫得最大聲的是一個女孩子,葉濟申好奇地探頭去看,發現正是剛才扶了自己一把的女孩,他好笑地搖搖頭,低頭撫順妹妹鬢角的亂髮,滿目疼惜。臺上的人在賣力演出,臺下的人在賣力鼓掌,誰也想不到就此十年過去後,當初的人早已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誰比誰惆悵。 灰狼【一】泰順要離開了。在火車站,那個瘦瘦的男孩子從排隊買票的人群中擠出來,衝到陳霽和青狐面前,揚著車票,笑道:“一個半小時後的火車,我打算到候車廳裡吃碗麵,你們呢?”青狐摟著陳霽的肩膀樂不可支地笑,“我給你的錢難倒只夠你吃碗麵?”泰順抓抓頭髮,笑道:“你們給我的錢我會留著,等到我從西藏回來,我就去南方的小縣城開一家沙縣小吃,哈哈哈!”青狐笑道:“你個北方人開什麼沙縣小吃?為什麼不是莆田滷麵?它的分號一樣多啊,別人吃不出真假的。”泰順嘻嘻笑道:“因為拌麵和扁肉比較快嘛。”青狐笑罵他沒有出息,連開個小吃店都專挑簡單的開。泰順摸摸腦袋,看向陳霽,腆然微笑道:“師父,我要走了。”陳霽點點頭,“路上小心。”泰順張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一看到陳霽沉靜的臉,他忽然便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他自嘲地笑笑,向著陳霽張開雙臂。陳霽微微笑,與他擁抱,她拍拍他的背,輕聲嘆道:“不管將來遇到什麼,記著你已經不是過去的你了。泰順,這一路上,謝謝你。”泰順用力抱了下陳霽,再鬆開手的時候,眼眶已經紅了,他笑著揮揮手,頭也不回地扎進人群。青狐站在陳霽身邊,嘀咕道:“臭小子……”陳霽低頭輕笑,垂在身側的手指勾住一旁青狐的手指,笑道:“我們也回去吧。”青狐扭頭看她,笑道:“嗯,回家。”火車坐了十多個小時才在第二天凌晨五點多到達p市的火車站,陳霽從臥鋪上坐起身,揉著惺忪的睡眼往下爬,在她的下鋪,青狐已經站直身,正扶著她的腰讓她下來。“走吧……”陳霽的肚子有些餓,她和青狐都沒有行李,兩個人結伴往外走的時候,除了要避開擁擠的人群,還要避開他們更為擁擠的行李。凌晨的火車站透著點森然的味道。陳霽下了火車,拉著青狐沿電梯往下進入乘客出站通道,青狐被她拉著走,脖子卻伸得老長,不停地在人群中張望。陳霽問他:“找什麼?”青狐皺眉道:“這附近有妖怪,可是氣息太弱……而且這味道,怎麼聞著都像你。”陳霽也警覺起來,瞪大了眼在疲憊匆忙的人群裡仔細搜尋。然後她便看到了他。那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背影,他穿著件牛仔藍的長袖襯衫,襯衫下襬沒有扎進黑色的休閒長褲,搖搖蕩蕩地垂在腰際,在地下通道冷風的吹拂下,顯現出極其瘦削的腰部線條,他個子很高,骨架很大,卻瘦得不像話,背有些駝,走起路來微微搖晃,像是隨時都會倒下般。青狐也看到了那男人,他握緊陳霽的手,想要帶著她放慢腳步,遠離那個男人,可陳霽卻突然想起什麼般,猛然甩開青狐的手,朝那個男人衝去。青狐大驚,喊道:“青青!回來!”陳霽撞開人群,從後頭一把握住那藍衣男人的手臂,“等等!”藍衣男人轉過頭,那是一張全然陌生卻又熟悉萬分的臉,他看著陳霽,眨眨眼,薄薄的嘴唇往上揚,輕笑道:“青青。”陳霽覺得眼眶有些發熱,她動了動唇,艱澀地喚道:“……大叔……”“這樣你都能認出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