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部分

上海的報社,慣來是在晚六點截稿的,他若是再去的晚些了,便趕不上報紙明日的發行了。

當然,他是不需要擔心他的文章不能刊發的。當一個文人在文壇的地位已經抵達了某種特定的程度,那麼便在不是誰要來稽核他的文章,而是他要將文章投遞給誰了。

第二日下午。

當錦頤頂著謝峰德探究的眼神,第一次向謝峰德討要來了家中訂購的幾份報紙後,果不其然便在《上海日報》裡瞧見了謝錦言所撰寫的一篇文章。

《上海日報》、《上海晚報》和《申報》是上海紙媒界的三大巨頭,幾乎是每一個上海人都會閱覽的報刊,影響力幾乎是涵蓋全國。

這一次,謝錦言並未將自己的文章刊登在自家文學研究社名下的報刊下,反倒是刊登在了《上海日報》上,所看重的與她一樣,無非便是那報刊的名氣,想憑藉報刊的名氣,令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這篇文章罷了。

正如她,她便將她的《一無所有》投發在了《申報》的報社裡。

《一無所有》,那是她給自己寫的第一篇小說所取的名字。

靜了靜心,錦頤將手中的報紙翻到了刊登著謝錦言的文章的那一面,輕輕將報紙疊起一半,便捧著報紙細細斟讀起來——

那是一篇名為《華夏上海?》的文章,即便是還不曾真正讀到文章的正文內容,但光是文章的一個題目,便叫錦頤的心突兀的停了一下,沒來由的心慌。

沒有任何的停頓,錦頤連忙往題目下方的正文看去——

一如既往,謝錦言的文章是不慣於堆砌華麗的辭藻的,他的文辭一如既往的犀利,字字句句直指人心,下意識的便讓人想要退縮、想要回避。他的文章就像是一面鏡子,印刻著社會里最殘忍的真相,容不得任何一個人在這個社會中裝聾作啞。

他文章中所寫的內容,其實正如錦頤所料那般,只是將合樂裡強制拆遷的血腥事實,明明白白的擺在整個上海灘所有階層的人的面前。甚至,為了更真實的還原真相,他都不曾刻意在字句中摻雜個人情感。

他的每個字都是冷冰冰的,似乎要將所有的是非都要交到別人的手上,強制所有人給出一個對真相的判斷——

殘酷的真相。

這是錦頤在看完謝錦言的文章後唯一的感觸,即便是她本身已經經歷過這樣的事實,但她仍舊是忍不住在心裡如此感嘆著。而這,便是謝錦言的文字的吸引力了,也是謝錦言如此受當世文人追捧的原因。

錦頤手捧著印刷著謝錦言文章的報紙,始終不曾放下。

在這篇《華夏上海?》中,在對合樂裡強拆事件的整個敘述中,她是找不到謝錦言個人情感的偏向的。他只在文章的最後,才好似一個稚子般,滿懷一腔疑問般問道——

“華夏上海。。。。。。華夏上海!上海真的是華夏的嗎?”

偏只這一句,像是空谷中最後的迴響一般,佔據了她的整個腦海。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根細針,在她的心尖上猛地紮了一下,刺痛得快要使她斷絕了呼吸。

上海。。。。。。真的是華夏的嗎?甚至於,華夏。。。。。。真的是華夏的嗎?

這才是《華夏上海?》這個題目真正的含義。犀利、刺痛,卻叫人辯無可辯。

苦笑著將手中的報紙丟開,錦頤平復了一下心中略略盪開波瀾的心情,拿起了早已準備好的手袋,便出門去了——

中午時分,她已經接到了《申報》編輯的來電,接受了那編輯的邀約。

她出了家門,走到路邊,隨手攔了一輛人力黃包車,便向著《申報》報社的方向去了。

錦頤進到報社內部,只見那報社裡的辦公桌大都安排在一處,期間有許多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埋頭苦幹,根本便分不清誰是誰,更何況她壓根便沒見過這葛繼涵編輯了。

於是,沉了一口氣,她只好揚聲詢問道,“請問葛繼涵編輯在嗎?”

一時間,她突兀的聲音在原本因為工作而略顯嘈雜的報社裡響開。幾乎同一時間,所有打探的目光都向她掃來。不過也幸好,這些記者編輯們的工作是十分繁忙的,也不過是一瞬的功夫,他們便又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工作上。

“哦,你是謝錦頤先生?”一個身穿白色襯衫和深咖色夾背的男人,忽然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

他喚她為先生。在此之前,她從來是聽慣了別人喚謝錦言先生的。自己被別人喚作先生,這還是頭一遭。

“來,先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