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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心中不悅,然而今日前來原是有事相求,不便相強,只得在外間坐了,款款說明來意。平湖聽了,越發心如秋水,寂冷蕭條——等了幾年才等到他駕臨,卻原來是為了別的妃子。然而這是皇上的親口所託,她可以推辭他的邀請,卻不能拒絕他的請求,這便是平湖心底裡最深沉矛盾的愛情。她只有應承他:"臣妾不過會些雕蟲小技,豈敢妄稱"醫術"二字,只怕有負皇上所託。且太后吩咐臣妾不可在宮中隨意走動,若皇貴妃不嫌敝處簡陋,只好有勞芳駕。"順治隔著珠簾聽她嬌聲低語,雖然謙遜,倒並不推辭,十分喜悅,又聞到一股熟悉的幽香透簾而出,更覺別有情致。想到這許多年來將她冷落在此,忽感歉然,問道:"前些日子我去建福花園,看見桃花都落盡了,聽花兒匠說你今年一次都沒去過,雖說是養息,每天從早到晚只管呆在屋子裡也沒好處,起得了身,還是出門走走的好。若是嫌一個人悶得慌,我叫皇貴妃給你做伴兒。"平湖不置可否,卻道:"聖上駕臨,臣妾無可侍奉,不如彈奏一曲,以謝誑駕之罪吧。"順治意出望外,大喜道:"久不聞愛妃雅韻,固所願也,不敢請耳。"侍女奉上香茶花糕來,順治品茗嘗糕,忽覺此情此景好不熟悉。未及想得清楚,忽聽"錚琮"一聲,琴聲已起,雖近在咫尺,而如遠隔天涯,聲高韻雅,繞樑穿戶,令聞者頓有今夕何昔,身在何處之感。順治吃著茶,又聽了這曲子,忽然心中一動,終於想起這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不禁道:"朕幼時曾有一位忘年交,也為朕彈過這曲《蒼梧謠》。自從這位故交仙逝,朕只當此曲已成絕響,孰料愛妃竟然懷此絕技,何以從前沒聽你彈過?"平湖默然不答,半晌,方微微喘息道:"臣妾倦不可支,請皇上恕罪,不如改日再來吧。"嬪妃拒絕見駕已是罕事,及至皇上親臨,還要隔簾相陪更非尋常,如今索『性』攆皇上走,這簡直與欺君無異了。景仁宮婢女此時已經全部換過一新,還從未領教過佟妃這種"大逆不道"的行徑,聞言都大驚失『色』,一齊跪在地上,卻不知該如何說話,只是低著頭不敢抬起。順治雖覺平湖比前益發任『性』了,卻不忍責備,倒是很聽話地站起身來,笑道:"正是勞你廢神,好好歇著吧,明兒我叫皇貴妃來與你說話兒。"遂起駕回宮。眾婢女叩頭跪送,直等著聖駕走遠了,猶癱軟在地,無力起身。次日廷議,眾大臣上疏,盡皆同意吳三桂進兵之請。順治遂下旨,由戶部撥給雲南十七年八分兵餉銀三百三十萬兩,覆命學士麻勒吉、侍郎石圖等前往雲南與平西王面商機宜。吳應熊主動請纓,不予恩准。吳應熊想起去年在雲南,父親曾經說過朝廷早有疑己之心,如今看來,竟不是空『穴』來風。這次戶部提意撤兵,想來便是為了牽制平西王兵力,不願他長期霸居一方,羽翼長成。而吳三桂執意進軍,群臣又一致附和,皇上雖然權衡利弊準其請奏,卻必然更加猜忌,不許自己南下父子會合,便可窺一斑。至於昨天在養心殿說什麼太后與皇貴妃之爭,既便真有其事,也不過是借辭虛幌,其真正的用意,還是在試探自己父子是否故作不同政見來矯飾機心,另有謀圖。從此往後,自己在上朝對答之際倒要加倍小心了。退了朝,吳應熊即趕往二哥處報訊。雖然二哥南下未歸,院中卻留下一個老僕人打掃,眼神既差,耳朵且背,便在他耳邊打雷也只是翻翻眼睛,再沒一言半語回覆,究竟是不是啞的也不知道。吳應熊也不理他,顧自進了房,從書案上取下一樽梅花瓶,在耳邊微搖一搖,竟有聲響,忙斜傾著一倒,果然從瓶中掉出一封信來。這半年來,他一直用這種方法與南方保持聯絡,不過,總是他去的信多,明紅顏回的信少,自是由於南北音訊不通之故。今兒竟有收穫,可謂意外之喜。展開信來,紅顏清秀的小楷蝴蝶般撲入眼簾,便像有生命的一樣,更為意外的是,紅顏說自從罷戰以來,滇邊安靜,民生漸復,且聽說戶部有撤兵之議,估計短期內不會有戰事,所以已經決定近日返京,並相約在崇禎陵見面。吳應熊看到明紅顏要回來的訊息,起初一陣狂喜,然而接著便意識到:紅顏打算回京,是因為不知道父親吳三桂有"三患二難疏"。而自己剛剛寫給紅顏的信裡,正是要告訴她清軍即將進兵雲南一事。如果紅顏知道了這件事,必定會打消返京的念頭,留在雲南永曆帝身邊準備應戰。那樣,自己就不能與她相見了。那麼,自己還要不要通知她最新的變故呢?他已經六年不見明紅顏了。如今她終於要回到京城,並主動約他見面,倘若失去機會,又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然而如果用隱瞞訊息的方式來博得見面機會,豈非對紅顏不忠?他已經對她隱瞞了自己的身份,隱瞞已婚的事實,難道還要隱瞞戰局嗎?更何況,那進兵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