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只在圓明園住了三天就去了熱河,四爺沒有跟去,依然住在園子裡,府上搬去園子裡的人也都沒有回來,這個雍王府繼續半空著。
漸漸的,每一天我都和耿氏待在了一起,團團和天申也就每一天都在一起玩兒了。沒了人管,他們都異常地活潑起來,整日地在府裡到處跑動、玩耍,我和耿氏只能辛辛苦苦地在後面跟著。
小孩子是心思單純的,一隻風箏,一隻蟋蟀,一隻螞蟻,他們都可以玩得興致勃勃的。
耿氏也是心境平和的,她的兒子快樂了,她也就快樂了,就算在追逐中磕著碰著,就算疼,也是快樂的。
按理,我本也應和耿氏一樣,在這樣難得的自由氛圍中,體會那難得的幸福,然而我卻體會不到,一顆心滿是煩亂不安。
原因?
我不能看書了,尤其是醫書,卜一開啟見到的就是某人熟悉的字型,即刻就看不下去了。
團團和天申喜歡在花園玩,我卻極不想去那,只因就在那花園裡,有著那片湖,在那裡,某人救過我。
我甚至不大願意看團團那張臉了,因為那雙眉毛,那對眼睛,和某人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幸好有了天申,團團和耿氏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住了,沒有人發現我的不對狀態。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天氣一天一天的熱了。
五月過去了,六月到了。
六月過去了,七月到了。
天氣實在是熱地不行,這是我第一次在京城過夏天,去年夏天我是在草原上過的,那裡涼快許多。
草原……唉,還是不要想了吧……
有時候,我簡直要疑心自己這究竟是怎麼了,是不是病了?是不是應該去看心理醫生?
可惜,這裡沒有心理醫生。
天氣太熱了,團團和天申也被熱地不快起來,整天蔫蔫的,兩個小腦瓜挨在一起,像兩隻被霜打了的茄子。
我和耿氏只能相視苦笑,別無他法。
這時候,我愈加想念現代的冰箱,空調,雪糕,冰淇淋……
我到底還要困在這裡多久呢?我什麼時候才能再接觸到那些呢?
沒有人告訴我答案。
這樣的日子是煩悶的,每一天都顯得漫長而難過。
七月底的一天,我終於盼來了一絲快樂。
是十七登門造訪了,說是邀我和團團去划船,這是提前送給團團的壽禮。
見到十七的我是驚喜的,見到十七的團團也是同樣驚喜的,我們的生活最近實在有點兒鬱郁。
嚴厲的老管家去了圓明園,現在掌管這府的是隨和的高福,再加上十七皇子的身份,於是,出府成了一件並不困難的事。
一陣轆轆的馬車聲過後,我們出了京城。
下了車,原來是一個幽谷,低窪處常年積水,已經形成一個不小的湖泊。
湖邊茂盛地生長著許多白楊樹,筆直高聳的樹幹,伸展出大大的樹杈,彼此交錯,上面蓋著密密的綠葉,遮住了毒辣的陽光,留下怡人的清涼。
十七走過來,對我說:“前陣子經過,不經意間發現的,覺得是個避暑的好去處,就想著帶你們過來了。”
我感激地對他笑笑,“你有心了。”
他也笑了,細眉細眼,彎地像月牙兒。
十七和他的隨身太監小泥巴從一棵樹後拖出一條小舟,推到湖邊。
我拉著團團走過去,這小舟確實很小,舟身窄窄的,只能面對面坐上兩人,不過這舟顯然是經過改良過的,在兩個位置中間加了一個小木墩。
十七扶我上了小舟,坐下。
然後,他回到岸上,抱著團團上來了,將團團放在小木墩上,自己在我對面坐下了。
之後,他從身旁舟舷上摸起一隻槳,握住渾圓的一頭,將寬扁的另一頭探入湖水之中。
在岸上的小泥巴見我們都坐穩了,解了拴繩,扔在舟頭。
十七輕輕搖晃槳柄,劃開平靜的湖面,小舟就動了起來,徐徐地刺破先前激起的一圈圈清淺的漣漪。
湖面的水波亂了起來,小舟卻是平穩的,十七的划船技術是一點不賴。
小舟緩慢地行動著,團團一早下了小木墩,趴在舟舷上,探出半個身子,兩隻小手都伸到了水裡,撥弄出一串串水花。
我既想他玩得開心,又擔心他的安全,只能緊緊拽著他的衣襬,小心提防著。
“琴兒。”十七陡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