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人群尋找著車道慢慢行駛,肖青禮凝視著窗外,眉峰漸隆,纖薄的雙唇因了肅寒的心境而漸漸泛白。趙矜冉仰靠在後座,掌心靠攏,十指交握,難以自制的是心海里那個人仰臥在病床上微眯了眼笑看自己的清冷模樣,他說,無可奉告,他說,復仇。他的一切,在漫無邊際的白色裡旋轉、扭曲、拉伸,最後只剩了個懶散閒適的聲音,附著他的耳,輕嘆,趙警官。趙矜冉悚然閉眼。視野處已可望見heaven voice酒店正門前高聳的浮雕,李木謹慎地觀察了四周,慢慢接近。砰!是槍聲!人群中突然爆發出轟然的慘烈喧鬧,有年輕的女人捂了唇跌在路邊,有稚嫩的孩子悲喊了聲流出驚恐的淚,肖青禮未及車子停穩,便跌跌撞撞地奔出車外,李木嘶吼著甩開車門緊緊跟上。趙矜冉緊隨其後,奔跑著擠入潰散的人群,頓時瞧見了那爆裂出死亡意味的紅。黑色短髮的黑衣男子俯臥了身,將生之所見的最後一抹影投入這黯沉的大地,鮮紅的血,從死者後腦猙獰的洞穴中瘋狂溢位,汩汩流出的形態,驚悚了世人。肖青禮俯身,剛要接近那死者,身形高壯的黑衣保鏢們已圍攏上來,混亂中有人一手握住他的臂企圖反轉,下一秒,已有槍管兇狠地捅上肖青禮的腰,李木怒吼著上前,是有了殊死的搏殺慾念。趙矜冉在跳動的人影中凝視地上的屍體,心潮洶湧,他轉了身舉目四望,晴空萬里,浮雲如絮,建築的筋骨在閃耀的陽光裡折射出炫目的光,街邊,藍白相間的警車轟鳴作響,四周聚攏過來的同事已握住槍護住了肖青禮。吼叫,嘶喊,重物墜地,拳頭陷進肌肉組織裡的悶響。那個人斜靠了牆,低垂的發散落清秀好看的眉眼,他對自己說,趙警官,有朝一日你若是不容於警界,我不介意為你引見一些世紀末落魄詩人,你可以與他們一道欣賞暗夜裡凋零的美少年。趙矜冉擠出人群,憑了直覺,奔向酒店斜對面的一座商業寫字樓。他不知道這直覺從何而來,他只知道,他要用盡全力奔跑搜尋,他要用現實告訴自己,是他!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商業樓底樓中央大廳,趙矜冉推開旋轉玻璃門,大廳左側一排電梯正好開啟,湧出一群面帶疲色的男男女女,西裝革履的男人和妝容精緻的女人,他們是沉浮在另一個世界裡的疲憊靈魂。趙矜冉穿梭在人群中,瞪大了眼辨別每一張近在咫尺卻又轉瞬即逝的面孔。葉海,你應該躺在了那白色病床上,閉著眼,睡得安詳。葉海,你是青禮哥認識的無害的弟弟,你不是我所知道的暗夜殺手。葉海,是我判斷失誤。葉海,別讓我抓到你。時間回到早上九點四十分,葉海搭乘慈心醫護人員專用電梯下到醫院停車場,從角落裡取了車,按著方向盤上便箋紙的地址,駛車穿梭進s城的大街小巷,在城東一處熱鬧的肉市外停下,下車,徑直走進一旁的暗巷,攀上鏽跡斑駁的旋轉鐵梯,在四樓左側的房門外駐足,開鎖進門。這是一間狹窄陳舊的簡陋公寓,公寓裡空空蕩蕩,葉海抬手看了看手錶,十點十五分。走進廚房,汙黃的牆壁上只有一排木櫃,葉海開啟最上方的一個櫃子,從中拎出一個黑色塑膠包袱。離開公寓,轉出暗巷的時候,葉海看了看時間,十點二十五分,距離葉忘約定的十一點半,還有65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