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顧不得可惜它們了。
夜幕已經完全升起來了,在屍山肉海的山谷裡舉著火把來去實在太過陰森,就連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都像是鬼影重重。
在柔然人和鮮卑人的傳說中都有那樣的故事,就是在大戰之後,被鮮血浸染的土地上厲鬼和英魂都不會消失,他們在夜間重新出來征戰,山谷會一遍遍迴響他們征戰時的喊殺聲……
有些開始不耐煩了,馬兒也因為主人的焦慮而不停的在原地踢踏著馬蹄,有位將軍不耐煩地叫了一聲:
“找到了沒有?就算是芝麻大的金子也該被你們找出來了!”
聽到他的話,那些殘兵驚訝地或直了身子,或僵硬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當他們向那位將軍看去的時候,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那將軍被他們的眼神看到心中發毛,忍不住虛弱地呢喃道:“雖然你們活下來了不起,不過要不是……”
“土難!”
“好吧好吧,我不說了……”
老副將慘白著臉,深深嘆了口氣。
“……別找了,你們看到有整的人頭和好點的東西就拿走吧,還有這麼多人在等著呢……”
“將軍!”
“再給我們點時間,那是我親弟弟啊!”
哀求聲此起彼伏,一旁等候著的人不明所以。只有賀穆蘭心中升起了一絲猜測……
一個殘兵終於忍不住一咬牙,不管不顧的衝到鷹揚軍的面前,在離庫莫提兩百步的距離一下子跪倒在地:
“將軍!求您把木蘭還給我們片刻!求您了!”
庫莫提詫異地看了眼跟在身側的親兵,又看了看那個滿身是髒汙計程車卒,訝然道:“借花木蘭有何用?”
“他是我們右軍的玄衣木蘭,以前一直幫著右軍收殮的。我們……我們那三百兄弟找不到了……”
他一抹眼淚,跪伏在地。
“都說花木蘭能通玄,求您了……”
賀穆蘭一捂口鼻,低下了頭。
那三百多騎兵作為最先死在這裡的那批人,早就已經被亂馬踩踏的成肉泥,什麼都找不到了。莫說是屍體,就是皮甲和兵刃也會被踏成碎片,此時又是夜晚,就算是白天也難找的事情,更何況是夜晚……
在一層又一層的破碎屍身之中找尋昔日同袍的遺體,已經是完全沒有希望的事情。
這一刻,她無比想念後世的dna對比,想念刑事技術科龐大的技術團隊,若是他們和他們的儀器都在,也許還能在最初的那片屍體裡找到昔日同袍的蹤影。
“哦,花木蘭能通玄?”庫莫提露出一個似笑非笑地表情,扭頭問她:“是這樣嗎?”
賀穆蘭的喉間已經哽咽,哪裡能回答他的問題。
就算她想要說是,也不可以開口。因為鬼神之事她才被救到鷹揚軍帳下,怎麼可能忘了。
可是看著那士卒跪伏在地上的身影,賀穆蘭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求……求……”
“火長!”若干人擔心的叫喚了起來:“你別亂說話!”
“求將軍讓我去試試。”
賀穆蘭忠於還是說出了口。
庫莫提喟嘆了一聲。
“試試嗎?也只能試試了。”
他開始號令鷹揚全軍:“今日天色太晚,大軍不宜在此久留。若干虎頭,你率人在四周點起火把,看守住這裡,直到明日一早雜役營過來處理。這麼多屍身,血腥味順風而散,會吸引狼群。”
“獨孤唯帶著雜役駐紮在敕勒川內,以防有蠕蠕的逃兵騷擾牧民。其他人返回大營,這些軍功……”
庫莫提看著那滿堆的屍身,皺了皺眉。
“明日天亮再來打掃。”
“是,將軍!”
他下完令,轉頭面無表情地對賀穆蘭說道:“你說你要試試,那你就留下來試試吧。明日回帳以後……”
他頓了頓,“先沐浴更衣再來見我。”
賀穆蘭拼命點頭。
“謝過將軍!”
他沒有說話,隨意點了點頭,在乙渾少連和其他親兵複雜的眼神中,率隊先行離開了。
中軍一向視鷹揚軍為楷模,鷹揚軍都說明早再來打掃,他們自然也就回營等待明日天亮再來。
只有右軍,因為死的都是自己營中的兄弟,留下了大半,點了火把火堆等物,以免真招來狼毀了這裡。
賀穆蘭走到那還繼續跪伏在原地計程車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