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杈頭上芽綠,永珍更新。一場大雨過後接連晴朗了幾天,清晨的景仁宮裡鳥兒嚶啼,宮女們換上淡紫、青綠的春裝,一片花樣盎然。
張貴妃打發了進來請安的各宮妃嬪,坐在錦榻之上捶了捶腰骨。聽管事太監在下頭彙報,聽得臉上又是喜又是憂,問道:“我兒傷勢如何了?可有聽萬歲爺是怎麼說的?”
管事太監躬身應:“聽鄭千總說二殿下腿和腰都受了重傷,目前是躺著起不來了。萬歲爺命他先把傷勢穩定後,再隨同軍隊把完顏辰一道押解回京,奴才算著,約莫一個來月總能到了。哦,萬歲爺還勾了勾唇,說此兒不負朕望也。恭喜娘娘,殿下此番終於出人頭地了。”說著拍拍袖子,屈膝跪下行了個叩禮。
齊王楚曎早二年娶了高麗公主,並生下一雙幼子,等於是把丟在京城王府裡的妻兒放棄了。當了駙馬後又鼓動高麗投靠了謖真,這幾年高麗不僅不上貢,還合著謖真一塊侵擾大奕邊塞。這必是皇帝想用完顏辰換回齊王了,倘若得能成功,那麼老二就是其中的一大功臣。
張貴妃聽得欣慰,又忍不住黯然拭淚。想他老二少年受他父皇多少冷落,偏又骨子裡好強要硬,就是不肯對他父皇討好服軟。大前年去打戰,也是瞞著自己去跪求皇帝的,在乾清宮門外跪了兩個晚上,最後皇帝才許了他一次機會。去之後兩年多就沒再回來過,那孩子離了管束性子就野了,也不知道如今變成什麼樣。
她心裡掛念不已,眼角就泛紅。旁邊坐著年已十六的二公主楚湘,見狀便笑侃道:“母妃這一會哭一會笑的,叫兒臣都快坐不住了。二哥他不會出事的,他心裡精著呢,沒有把握的事兒他可不會豁出去幹,您就安生在宮裡等著他回來好了。”
張貴妃點她額頭:“虧你哥哥小時候總讓著你,一點不把他的性命當回事。傷在腰腿上,這要是落個三長兩短,你哥他身邊可還沒納妃子……說起這個,你也老大不小了,這滿京城就沒一個你能看得上,莫非要學那昭君出塞,去塞外找個如意郎君麼?一個個盡叫本宮操心。”
“誒,他可不是讓著我,他那是不稀得搭睬我!”楚湘最怕聽母妃嘮叨這個,連忙做了個鬼臉跑出去。她的眼界可高,打小在宮裡就是人捧人縱的驕傲人兒,那些在京城裡養大的白臉公子沒多少陽剛氣,她可一個也瞧不上。
林嬤嬤從二道門內擺帕進來,管事太監見狀便哈了個身告退。
周遭空靜下來,張貴妃慢悠悠地冷了臉色:“訊息打聽得怎樣了?”
林嬤嬤福了一福,應道:“回娘娘,去瞧過了。聽那老太監說,是麗嬪把七殿下打發出去,說要睡覺。後來天上打雷,樑柱子被震榻起火了,殿下衝進去,這才發現她割了手腕。被兩個送膳的小太監背了出來。”
張貴妃聽了冷笑,呵,說得真巧,前兒個晚上才下過雨,那屋瓦都是溼的,一個閃電倒是能把房子劈起火來。只怕是眼瞅著自個兒子年歲漸長,不忍心再關下去,這才破釜沉舟豁出來搏一把罷。
又接著問:“人去瞧過了麼?看著像瘋不像瘋?”
她時年已三十有九了,這些年後宮掌權歷練,言行舉止間已頗有中宮氣度,叫人仰望生怯。
林嬤嬤低聲答:“前幾天沒醒,今兒瞅見醒了,眼睛空洞洞的,瘋沒瘋瞧不出來,那手腕倒是真的割了,看著滲人。七殿下謹慎持守,一直不眠不歇在旁伺候著。”
張貴妃便拂袖站起來:“一個瘋子,她也能把兒子管教得這樣好。看時辰還早,左右無事,你便隨我親自去瞧瞧吧。”說著一行人便簇擁著往蒼震門外出去。
被背進的是衍祺門內扮戲樓旁的空殿,叫延春閣。這一簇有三條長院子,最外院是尚服、尚功與尚寢三局,中間夾著個延春閣,再往旁邊就是扮戲樓。扮戲樓後則是內廷浣洗衣物的浣衣局了,一些粗使的太監宮女們混雜在這裡忙碌。西六宮那頭,則是尚食、尚宮與尚儀三局。
青灰色地磚石上泛著乾淨的溼氣,繁複的裙裾與鞋履氣勢赫然地踅進來,身後跟著幾個宮女隨從。
院當中劉廣慶和王根生正來送膳,看見了趕忙屈膝在原地跪下。張貴妃睨了他兩眼,仰頭走了進去。
殿內很安靜,依稀彌散苦澀的藥味,靠牆邊的床榻上躺著個女人,容色很蒼白,太醫正在給她施針。床邊站著個瘦條的男孩子,搭一襲並不太合身的藍袍褂,正在擰帕子輕拭她臉上的細汗。
張貴妃立在門檻外看,看完楚邯的一系列動作。便作一臉寬仁地走進去,柔聲叫了一句:“周妹妹,怎得忽然這樣想不開?叫本宮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