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雨,一榮俱榮呢。”
楚鄎自從想明白了當年騎馬那件事怪不得楚鄒後,倒是對楚鄒不無太多舊怨懟了。炯亮的目光凝著對面漸次往上的楚鄒,不禁吶吶重複道:“真是一榮俱榮麼?”
陸梨回答:“是。人活在這世上,對與錯自己說了不算,都聽任旁觀看客去點評。但無論誰人說些甚麼,四殿下心裡始終都惦記著小九爺,這是血緣親情斬不斷的。”
楚鄎聽了便想到錦秀和她肚子裡的那個小團。已是三十有一的錦秀孕起來似乎特別辛苦,近日肚子也像掩不住了,忽然地微隆起來。父皇自從那次用過午膳後便再沒臨幸過她的宮裡,宮人們都在悄悄等著看她的蕭條,她鎮日藏著納著一個人冷清清的,楚鄎看在眼裡都不忍心也逃避著不願看。每日按時過去請安,錦秀卻兀自妝容精緻著與他笑顏以對。她若是臉上露出些愁苦倒還好,證明她有過掙扎;她這般溫柔親善,倒叫他覺得她越發費心傾力地在護著那團小肉兒,生怕它給誰人瞧出來被誰人輕嫌。她捨不得它,她想藏住它。
楚鄎默了一默,便噓口氣:“我聽懂了。我其實前陣子偷偷夢見我母后了,我看見她的臉竟不覺得陌生,像從前就已經看見過很多回了似的。她對我笑得慈祥,說真抱歉沒有能夠好好抱過我。”想到那夢中伸出手卻觸控不到的空幻,忽而頓了一下,又繼續慢聲道:“我從此不會繼續怪我四哥,我會一直站在他身後,他是我母后生下的親四哥。”
自小見楚鄒對這個幼弟費盡關切而不得,一席話只叫陸梨聽得感慨,便微彎下腰撫了撫楚鄎的臉蛋:“小九爺這是長大了,叫四殿下聽見又該要高興。”
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動作有多麼自然,又有多麼的逾矩。可楚鄎卻並不覺得有冒犯,莫名地又想起小時候牽著自己的那個小太監,便心裡暖暖地抿了抿嘴角。
體仁閣裡一前一後走出來兩條人影。十四歲的宋玉柔著一襲玉白纏枝底團領袍,髮束脂玉冠,打扮得萬般臭美又俊俏,邊走邊道:“宋玉妍說她大後兒也得去。”
才剛從廟裡回來那幾天尚且叫著“我姐”,這才沒過多久又開始直呼名字了。
年已三十八…九的宋巖依舊英姿高健而挺拔,將一襲正一品仙鶴補服襯得威武翩翩,聽了話應道:“去哪兒,馬場麼?不是病得厲害?就在家養著。”
“那她這回準得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宋玉柔不禁頹唐地吐舌頭。
那姐兒哪裡有病,她是痴迷二皇子泰慶王痴迷成癲。因為最近不曉得從哪裡聽說泰慶王要和戶部尚書左瑛的千金議親,這便急著天天在家裡鬧進宮。
宋巖卻怎麼肯容她胡鬧?原本早在當年皇帝剛繼位時,皇后便指了丫頭抱進宮瞧瞧,如今眼看著太子就要起來了,年歲亦相當,皇帝又已經暗示過這門親事。宋巖便只是把閨女關著,不讓出,由著她可勁兒鬧騰。宋玉妍鬧騰無效,這便躺床上裝起了病。
當下也不理會她姐弟二個明裡背後的唱雙簧,只默著聲繼續走路。
宋玉柔愁苦巴巴地跟著走了兩步,忽而那招桃花的單眼皮兒一抬,便瞥見側對面紅紅廊簷下站著的陸梨。
清風拂著她丹櫻色的裙襬,那是已長開的模樣總叫他看得心生疑惑,宋玉柔不禁吶吶地慢下步子。
宋巖等不到兒子隨上來,順著視線側頭一看,這便也看到陸梨了。晌午的光景之下,那姑娘十四五歲,臉盤柔韻,般般入畫。眼睛也像掬著掊水兒,在風中輕輕遠眺著。那朦朧美得有如絕世傾城,宋巖只這般看一眼,腳下步子便刷地一滯。
頃刻又生生地記起來久遠的另一張臉。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幕,有個女人站在親屬探視的玄武門下,風也輕輕吹著她淡紫色的褂子裳裙,亦把她絕美的眼眸朦朧。她的目中如清水卻又隱含著叫人心憐的渴望,叫他忽然定睛一瞬便難移。
那個女人應該叫樸玉兒,其實從未在他的心中有忘卻,只是不曾有心去記起來。因她到底給過他此生作為男人之最交抵深處的暢快與歡愉。
此刻凝著陸梨那張萬般相似的臉龐,不禁又想起樸玉兒當年遺下的那個卑賤小奴才,一時只覺得心底有些膈,宋巖便兀自冷漠地收回眼神。
宋玉柔發現爹爹也在看陸梨,便跟上幾步問道:“聽廢太子爺說她與我同歲,父親可是也覺得她像一個人,像那個小太監?”
他最是口無遮攔嘴上刻薄的,對楚鄒從來“廢太子”不客氣。說著把手勾上宋巖的袖子,一種自然而然的父子親情。
宋巖卻是料不掉兒子也會往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