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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放。那叫錦秀的宮女倒是小心翼翼。

他用手摸了摸涼卻的枕面與褥子,想起昔年與孫皇后躺臥在上頭的那些繾綣綿綿,還有她後來與他的生分與續緣。她捧著他的臉親,他纏著她不肯善罷甘休,她給予他的感受,和這宮廷裡的每個妃嬪都不一樣。忽而那纏綿換作生產時的哀慟,他整個人便沉浸在那悲愴裡,只是在床頭默默地呆坐著。

值夜太監見他不出來,連忙點起一盞燈,欲要輕手輕腳地送進去。

錦秀看見,便擺手制止了他,叫他把燈滅了,不要去影響。

自從錦秀把皇九子喊醒過來,宮裡奴才對她的態度便都恭敬,那太監聽她如此吩咐,便繞去殿的另一頭不再打擾。

影壁后皇帝的坐姿筆挺,繁複刺繡的衣袂露出一角,掩不住他的情思。錦秀看見了,只是默默地揩著披風站在外面。風吹著她淡妝的臉龐,她的顏面總是不老。原本當年被選進宮來,就是因著出挑的姿色,奈何總不得時運。宮裡頭講究妝容氣度,奴婢的妝不許畫濃,但要求膚色柔和細好。尚宮局按季按月給宮女們派發的潤脂妝膏,她從來細心地用著,因著甚少大悲大笑,那張二十七歲的臉容看去無有多少變化。

三丈高的宮牆望不穿,捨不得死,又熬不到那麼久的盡頭。這或許是她唯一的一次機會,她可以此時走開,也可以留下一搏。但一走開,那麼興許就永遠只能是一個可無可無揮之即來終日忐忑的教養宮女,隨時因著皇太子的一句話而丟差事;並因著舊時的身份而被人拿捏,譬如萬禧的要挾,張貴妃不動聲色地懲擠,還有戚世忠對自己的放棄。

一個人,想要被為上者利用,首先你得有可利用的價值。而這個價值,則須得靠自己去爭取,沒有人會白白送給你。這次如果不是皇九子著了意外,她或許在這漫漫不知歲月的宮廷裡就已是心灰意冷了,但既是上天有意或無意地安排了機會,她便不想再放過。

子時三刻,楚昂從殿內出來,看到錦秀立在階下,風吹著她淡紫的宮裙把身段勾勒,近日清減去許多。這次若不是她,老九興許就難能魂歸,因此對她言語便緩和,問道:“夜已入深,怎不去休息?”

錦秀輕聲答:“秋夜涼寒,萬歲爺日理萬機,要保重龍體。”

楚昂低頭,這才看到她腕上搭的披風。他此時心中惆悵,便嘆一聲道:“陪朕走走吧。”

錦秀應“是”,兩個人便默默地走著,在深夜的交泰殿露臺上一前一後。

月光將腳下磚石打出冷意,楚昂忽然說:“在世人眼中,朕可是個不稱職的皇帝?”

錦秀詫異,不敢苟同:“皇上登基後任賢革新,內政修明,省刑減賦,各地百姓紛紛編著曲兒的頌讚,便是在這宮裡,奴才們的日子也是一天天的向上。皇恩聖德,皇上是個明君。””

楚昂漠然:“可朕卻沒能護住皇后,也沒能護住她的孩子。”

錦秀開解道:“牲口無腦,太子殿下年歲未長,束不住烈馬,傷了小九爺也是無心。皇后娘娘知道了必定捨不得怪罪,皇上也不要太憂心。”

提及此,楚昂眉宇間頓又浮起慍意:“束不住烈馬又何須逞一時之能,朕也不是怪他,朕只是累了……”說著一雙長眸便凝向空遠,彷彿想到那舊年裡的靜好時光。

錦秀抬眼看著,不禁也被觸動了心絃。想起初見皇帝的一幕,二十七八的俊逸天子,眉宇間都是清貴,她彼時只有十六七。桂盛領著劫後餘生的她去見張貴妃,忽而看見皇帝著一襲修展龍袍迎面過來,那炫目英姿叫她頭也不敢抬,一晃眼十年過去。

兩個人就這樣無聲地走著,然後皇帝問:“你若是朕,會做如何決定?”

錦秀詫了一瞬,頃刻明白過來:“奴婢不敢枉議朝政。”

皇帝不悅:“這裡無人,你但說無妨。”

錦秀默了默,只得措辭道:“奴婢幼年為僕,家中長少爺犯了錯,倘若錯不在根髓,太太便拿身邊的跟差做替罰。大少爺畢竟他年要掌家,不好輕易薄了他的尊崇。但若那錯錯得清濁難辨,便將那聽差貶去旁的崗上,明貶暗提,表面以封眾人口舌。”

皇帝沒有應,只是信步往前走。

錦秀也不知答得對錯,心中難捺忐忑,忽而下臺階時走了心,一隻野貓“喵”一聲竄過來,驚得她腳底下一滑,下意識便抓住了皇帝的袖膀。楚昂伸手一攔,她便仰跌進他懷裡,柔軟的紅唇滑過他削瘦的臉龐。觸動三魂,心跳難平。兩個人便默默地凝著,皇帝也被恍惚了心神。

淡紫綢緞的衣襟因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