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老太爺過來和老太太關著門說了一陣子話,她們這群丫鬟一個都不能留在屋裡。老太爺走了之後,老太太就像是把所有情緒都封起來了一般,就連她這個貼身大丫鬟都看不出來喜怒。
“前兒個我那姐姐寫信給我,說要把她那小孫子送過來,在咱家家學裡和晗哥兒做個伴兒,我只當是她家現在鬧得有些不像話了。沒想到……剛老太爺進來說,他聽到訊息,皇三子竟是有意讓那孩子去給他的嫡長子當伴讀……”
寶瓶只低頭給老太太捶腿,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老太太這話其實更像是自言自語,但是在跟前兒的人是她。若只是秦將軍家的那些事,她倒也不陌生,只是這事竟然已經涉及到了皇家,就不是她們這些小丫鬟能開口的了。
“三皇子府上近兩年偶爾寫信過來,都會或多或少的提兩句慧丫頭,我只怕三皇子現在是鐵了心的要把咱家綁上他家的船啊……”
老太太自己說了一會兒,寶瓶不敢搭話,也就不再往下說了,只自己閉著眼睛想事情。不一會兒,竟漸漸睡著了。寶瓶聽著老太太愈發平穩的呼吸,壯著膽子抬眼看了看,確定老太太是真的睡著了,才鬆了口氣。
老人家午睡的時間不長,只睡了大約兩刻鐘左右。睜開眼睛的時候,寶瓶正坐在軟塌旁邊的小杌子上做針線,仔細一看,正是一個老人家用的抹額,秋香色的底子,寶瓶正用金銀二色的絲線在緞面上繡著竹葉的紋樣。老太太心知這是做給她的,看向寶瓶的神色也不由得多了幾分慈愛。
寶瓶聽到動靜,抬頭看到老太太已經醒了,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計,起身到了杯溫茶水,站在軟塌邊餵給老太太喝了。老太太就著寶瓶的手喝了半杯茶,覺得精神好了不少,她拍了拍寶瓶的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
“你等下,去一趟老大家的院子裡,就說我的意思,大姑娘轉眼就十四了,年紀也到了,讓老大家的趕快給看個人家……”老太太眯著眼睛又想了一下,“她之前好像略提過她妹妹家的那個大小子?她要是看好了,就找個由頭叫過來讓老太爺和老大看看,若是好,就訂下來吧。”
“是。”寶瓶答應下來,心裡也有些為大姑娘開心。
季初然是季家的庶長女,雖說從小養在大太太院子裡,和別人家的嫡女也不差些什麼,但是說親的時候,對方難免就要先打聽打聽出身。她們這些丫鬟們偶爾私下也會聊起府裡這幾位小姐,三姑娘是嫡女,以後自有她的造化,二姑娘為人刻薄,出身不好,卻最是眼空心大,四姑娘五姑娘都還小,看不出什麼。只有大姑娘,無論是嫁給清貧人家秀才舉人,還是嫁到權貴之家給人當庶子媳婦,都讓她們打心底覺得可惜。
但是大太太這外甥寶瓶也是知道的。大太太嫡親的妹妹嫁給了皇商范家,子嗣上原本有些艱難,嫁過去幾年只生了個女兒,比季家的大少爺還大了半歲,據說已經訂好了親事,說給晉中一個大戶人家做長媳。夫妻兩個就一門心思的培養庶長子,誰知到了範太太三十歲上,竟又得了個哥兒,夫妻二人真是又喜又愁。最後還是範老爺拍板,說以後家裡的生意還是交到大兒子手裡,嫡出的小兒子就往讀書人的路子上培養,日後兄弟兩個,一官一商,相輔相成,定能讓范家門楣更加壯大。
範太太也很認同這個安排,從小養在膝下的庶子手裡握著家族生意,日後自然也會孝敬她,親生的嫡子考科舉做官,日後身份更高一層,自然是更好。只是如此一來,長子的婚事變得低了不成,高了也不成,她想來想去,就想到了季家庶出的大姑娘。
這季家在官場又有人脈,日後也許還能拉扯一把她的小兒子,怎麼想,都是一份稱心的好親事。
反而是大太太一直對這門親事有些猶豫,總推說要看老太爺和老爺的意思。這次老太太發了話,又是個庶出姑娘,想來這門親事十分裡總能有七八分準了。
寶瓶一心二用,心裡琢磨著大姑娘的事,面上卻不顯,還是在用心聆聽老太太吩咐的樣子。
“昀哥兒就比初丫頭大半年……”老太太話鋒一轉,又說到了大少爺季昀身上。“一轉眼,昀哥兒也十四了,屋裡也該看著提拔個人了……”老太太一邊說,一邊將目光在寶瓶身上轉了一圈。
寶瓶心裡一驚,大少爺房裡不缺服侍的丫鬟,老太太特意提出來要“提拔”一個,提拔起來做什麼的意思不言而喻。寶瓶也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不是有什麼期待。
老太太拍了拍寶瓶的手,沒有就著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說,“你去吧,等回來的時候也去歇歇,讓她們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