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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范家大少爺範良生再次來到江寧,第一件事依然是到季府拜訪名義上的姨父姨母,也是未來的岳父岳母。
只是因為婚約的關係,他這次沒能再和季家的表妹們見上面。大太太倒是對這個未來的女婿越看越滿意,見過範良生後,晚上進來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
轉眼到了十一月初五,范家迎親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初六,老太太和大太太就都發話,在初五這天讓姐妹們好好陪陪季初然。
幾個小姑娘就都聚在大太太的院子裡,到西廂房找季初然說話。
大件的東西已經在范家接了嫁妝單子之後就陸續運往晉中了,此時西廂房裡已經顯得蕭瑟了不少,不過幾個收拾好的箱籠,裝著些季初然隨身要用的東西。等到明天,這些箱籠也要被裝上馬車,跟著迎親的隊伍一起往晉中去了。
不過姐妹們的到來還是給西廂房帶來了少有的熱鬧。
季初然本人倒是鎮定得很,笑著招呼了幾個妹妹,又讓珊瑚把她提前準備好的給幾個妹妹的禮物拿了進來。
“前幾日妹妹們都送了東西給我,姐姐也很是感激。”她半含著笑地指了指珊瑚捧著的幾個盒子,坦然地看著幾個妹妹,“沒什麼好東西,不過姐妹一場,彼此間留個念想也是好的。”
她送給姐妹們的,每人都是一樣精緻的新首飾,一看就知道是季初然私下讓人到銀樓裡新打的。雖說比不上逢年過節老太太和大太太賞下來的精緻,但總是長姐的一片心意。
古代交通和通訊都算不上方便,季初然嫁到了晉中,其餘姐妹還不知道以後會在哪裡,也許這次就是她們和季初然的最後一次相聚。
幾個小姑娘的臉上都露出了些許的傷感,季茉然甚至紅了眼眶。
季初然看著這個二叔家的小妹妹,也有些無奈,“好了。”她把季茉然摟在懷裡,柔聲安慰,“沒什麼好哭的,將來肯定會再有見面的日子的。”
看著這個情景,季嫣然、季慧然和季念然臉上也都有些惻然。她們畢竟是同父的姐妹,而不是你死我亡的仇敵。
到了午飯時分,有老太太發話,季初然就把幾個妹妹留下來一起用午飯。大太太也提前叫人和大廚房打好了招呼,大廚房不敢怠慢,送來的是一桌小小的宴席。
四涼八熱一湯,還有一小壺桃花釀。幾個姐妹的心思都不在吃飯上,菜動的不多,酒倒是都飲了兩杯。
面對離別,季初然顯然也並不是無動於衷,在喝了兩杯酒後,終究還是傷感地掉了幾滴眼淚,姐妹們也陪著她哭了一場。
第二日是范家前來迎親的日子,一大早幾個姐妹就又聚集到大太太的院子裡,陪在季初然的身邊。陪著她拜別老太爺和老太太,陪著她拜別大老爺和大太太。
這天的季初然,也被妝點得格外嬌美。
直到她和姐妹們一一道別,轉身出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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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初然出閣後,季家上下不過傷感了兩天,就又恢復了以往的生活。
“大姑娘這一出閣,倒是帶走了一批人,太太這兩天正和管家商量,要再選一批人進來服侍呢。”
剛一消停下來,季念然就不小心感染了風寒,這幾日都被關在屋子裡,請安上學都停了,除了吃飯,幾個丫鬟也鮮少讓她下床。
整日裡只能躺在床上看看話本子,或是和丫鬟們聊聊府裡的八卦打發時間,沒兩天季念然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要發木了。
此時流火剛從小廚房端了飯來,石斛帶著小丫鬟把飯菜整齊地擺在小炕桌上,再合力把小炕桌抬上熏籠,讓季念然可以坐在薰籠上暖暖和和地吃飯——外間出來進去的人多,總是有些涼氣,季念然病還沒好,就不好坐在梅花桌旁吃飯了。
季念然見飯菜擺好了,就在授衣的服侍下穿了件棉袍,坐到了薰籠上,腿上圍著被子吃飯。
“大姐姐帶了幾家陪房過去?”在自己屋子裡用飯,自然就不用一定遵從食不言那套規矩,她一邊拿著筷子挑挑揀揀地吃著碟子裡的小菜,一邊隨口和石斛八卦。
“聽說除了大姑娘用慣了的六個丫鬟,兩個管事媽媽,還另從府裡帶走了四房下人,有廚房裡的,也有針線、採辦上的,總共二十來個人吧。”石斛斜著身子也坐在薰籠上,掰著手指頭數著,“就這,還不算太太陪給大姑娘的兩個鋪子和三個莊子裡的管事和下人呢。”
季念然吃了兩口小菜,又端起釉裡紅纏枝穿花紋的斗笠碗,小口喝著碗裡的山藥粥。“到底是從小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