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棟木,看我怎麼收拾你。”她一旋風衣捲起一陣風,挺著胸昂著頭就朝馬路上去。伍魁洪帶著三個司機,不聲不吭地跟著她走。“你呀,不是我硬要說你。”她變了口氣,柔和地說:“幾十歲的人了,怎麼就分不清輕重緩急呢?這生意是我們自己的。你不理事不用心,光靠我一個人,能成什麼事?男子漢大丈夫,講話做事要有點男子氣概。“
伍魁洪哼哼,把手電熄了。他們已經到了馬路上。路上停著三輛車。男人們正用鐵絲在車上捆木料。大家見李夢紅來了,都閉了嘴不說話。月亮很圓。但在月光下要分清楚誰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還是比較困難。“動作要快。捆得要紮實。等一下我們就要上路。太晚了,就要誤大事了。那些狗日的王八蛋在路上等著我們呢?”她大聲說著,從口袋裡扯出一沓鈔票,分別塞給三個司機。忽然,她想起了什麼,扭頭問伍魁洪:“周環光呢?他為什麼不來?”他愣一愣,答道:“沒找到他,也不曉得跑到哪裡去死了。”她沒再說什麼,將一個提包遞給他。提包裡有幾條香菸,有僱工的工錢。
“夥計們,路上要多留心點,莫鬧洋。出了問題,我要你們把做種的都割了去餵狗。”伍魁洪把香菸拆開,一包一包地扔給正在幹活的人。然後他大聲說:“先下來領錢。歇一口氣。等下才有力氣使勁地捆。老山……”
男人們紛紛爬下車來,圍住伍魁洪。錢都是用紅紙分別包好了的每份一樣多。大家接了錢,呸呸地吐口水在手指上,數幾遍,折成卷,塞進荷包裡,狠狠地捏捏荷包角,然後點上菸捲,嘻嘻哈哈地胡說八道起來。
“這包煙好吸,也難吸。”李夢紅漫不經心地踱著步,在車輛邊上用手電來回地照看車上裝滿的木材。“用心呢,吸不完。不用心呢,一支也吸不下,當心別嗆死了。”
“誤不了卯。”男人們爽快地說。
“哼。”她踱回來,拍拍一個年輕司機的肩膀,挑逗地說:“今天累了,也沒有睡好,回去叫你老婆好好地伺候你,輕鬆一下。”
“我奈不何,躲都躲不快。”司機乾笑兩聲,稍微閃閃身子。“老闆莫挖苦我了。”
“嗯?家裡的奈不何,外面的搞得火熱,什麼東西?十個司機九個嫖,還有一個在坐牢。你還想立牌坊呀?”她繼續調笑著。男人們竊竊地笑著,都站住不動。“怎麼?都站著幹什麼?還不趕緊上去把貨裝好?”見男人們都爬上車去了,她回頭對伍魁洪說:“走吧,去跟呂大嫂道個別,好好地安慰她幾句,送她一筆錢,下次我還要來的。她修房子,要錢用。”
男人們見她和伍魁洪走遠了,便放肆地胡說八道起來。“這個婆娘真的不是人。”這邊的說。“她媽的,可能是什麼妖精變的。”那邊的說:“要不然,她從哪裡弄出來這麼多花不完的錢?”另一個嗤笑道:“哪裡來的錢?賣來的。人啊,只要潑辣將兩塊臉不要,什麼事都辦得出來。俗話講得好,豬不要臉,半精半肥,人不要臉,百事可為。”不知又是誰在另一輛車上提醒道:“少講話多發財。她聽到了,要收拾你的。”隨後又說:“現在的人,誰都一樣,只不過有大有小,有多有少。如果你那兩塊臉值錢,你還不是早就賣了。”先說的那人恨聲道:“怕她?拼著我不要她那幾個Bi癆錢。她能奈我何?惹我脾氣發了,撕破她那兩塊臭肉。”旁邊的人說:“不簡單啦,兄弟。這個臭婆娘,刮毒得很。你要是得罪了她,不死也要脫層皮。上次門龍坳有個夥計反她的水,怎麼樣?咔嚓,咔嚓。稀裡糊塗被打斷了手,還反被栽成一個搶犯抓進牢頭去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呃呃,還是哄她點。反正是圖她兩個錢。她的錢是來得容易,用得大方。只要不惹火她,和她一起混,日子還是好過的。這臭表子,養了很多人,三教九流、五馬六道。連伍頭和毛行長都活活地怕了她,你算老幾?拈來沒有燈草重,殺了沒有醬油滴。”
“咳,這是個大腦殼,專門搞國家的,搞當官的,對老百姓還是相當仁義。”先頭說話的那人變了語調,說:“我們要有她那份本事,也不至於聽她訓崽一樣的罵人了。”
“老百姓有什麼給她的?國家才有錢。”
“喂,你那小崽長得標標致致地,不如送她玩吧。說不定她讓你發筆大財。”
“媽的,少作孽了。盡講他媽的屁話。”
“喂,莫吱聲。她來了……”
李夢紅雙手插在衣袋裡,匆匆地走來,對著車上大叫:“還沒紮好嘛?早先的時候你們幹什麼去了?快紮好。紮好了就開車。”她一輛車一輛車地叮囑,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