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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毫無疑問,原告方的證人,理所當然是要由原告方自己全權負責送入法庭接受問話的。再說了

“本法院並不擁有這樣一輛道奇牌的黑色轎車!”

接下來的,是一個非常例外的程式:在那間指定醫院的停屍間,進行嫌疑人錢勝曉手掌的傷口與被害者門齒齒痕的吻合鑑定。

為了充分體現出司法的嚴肅性和公正性,除了必須在場的原告、被告雙方的律師、當時對被害者實施了搶救的“肖秋姍大夫”,以及法院指定的兩位具有法醫資格的醫生之外,王法官還特別允許了新聞媒體推選出來的五位代表,親眼旁觀了整個檢驗過程

就在走進那間充斥著強烈福爾馬林氣味的停屍房的霎那間,秋姍突然醒悟到了,在一審與二審之間,那五十多天漫長等待的全部真實意義——

錢勝曉手掌上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留下的模糊疤痕,不過是兩排斷斷續續的淺色斑點。包括秋姍自己在內,已經都無法予以確認了。

在秋姍的眼前,小月姑娘的面孔,已經因為這場漫長的訴訟,眼眶深陷、面頰凹下。加之醫院冷藏冰塊供應的匱乏,也無可避免地開始了腐爛

她的父親,那位瘦小而衰弱的原告,在默默地凝視了女兒幾分鐘之後,當場仰頭倒了下去

一場被寄予了莫大期待的法庭二審,一場煞有介事的“嚴肅的司法調查程式”,就這樣,匆匆地草草地宣告降下了帷幕。

開庭宣判的日子,正如紫姨所預測:五天之後就到來了。

王玉農鄭重宣讀法庭初審判決書:四名被告“因為原告方出具犯罪證據的嚴重不足”,全體被宣判——“無罪”。

並且,“當庭釋放”!

就在新聞媒體和各界關注此案人們的眾目睽睽之下,一溜兒三輛汽車,就像早已預知了必然的審判結果一樣,堂而皇之地等候在法院的門口。他們帶著與一審時截然不同的傲岸和坦然,臉上掛著對大眾民意不加掩飾的蔑視,迎接著“凱旋歸來”的驕子們——

楊副署長的寶貝養子,被錢勝曉父親的專車——一輛黑色的大福特,一起“捎回”了皇糧衚衕;

那位銀行家的二公子杜志巖,一頭鑽進由他家親自前來迎接的一輛茶色別克牌轎車;

日本藤永商社社長派來迎接兒子的,也是一輛美國造的道奇轎車,但它並不是黑色的,而是一種非常高雅、漂亮的墨綠色,泛著嶄新的光澤

京城所有的報刊,無一遺漏地對這場訴訟的結果,釋出了相關的報道和評論。小町發現,同行們竟沒有人寫出一篇文章,對那位手法高妙的王玉農法官,提出具有抨擊力的譴責。

整個審判的過程,無疑是“嚴格”地遵循了全部應有的司法程式。倒是有人尖刻地質問:為什麼警方自己“走失”了至關重要的目擊證人?是不是因為,他們自己一位高階警官的公子,也涉嫌了這場轟動全市的強姦殺人案?

嚴大浦因此在警署受到了“停發全薪兩個半月、停職反省一個月的懲戒處分”。

作為原告的老巡警周常貴,很快就主動提交了自己的辭呈。他聽從秋姍的勸告,因為小月的遺體已經開始腐爛,還是送到火葬場燒成了灰燼

皇糧衚衕的人們紛紛傳說,判決後沒幾天,巡警老周不曾與任何人告別,一個人抱著女兒那“一小包骨頭茬子”,回到了自己的鄉下老家河北興隆的周老莊

這一回,皇糧衚衕算是徹底消失了那個老巡警熟悉的身影。

二十多年來,衚衕裡的居民們熟悉了那一身被曬得泛白的黑色警服;屁股邊上晃動著一根很少見他握在手上的警棍;腳上一雙大頭皮鞋,有點像美國好萊塢喜劇電影裡那個卓別林一樣,總讓人覺得挺滑稽

傍晚時分,他總會多管一件“閒事”,端著從皇糧御膳房後廚房討來的殘湯剩菜,在衚衕裡一個多年無人居住的荒廢小院裡,照顧那些大大小小的流浪貓們。

新近派來的一個巡警,是個年富力強的人物,姓葛。

據嚴大浦說,這也是個“挺有經驗,人也不錯”的老巡警。但皇糧衚衕的居民們沒有人再敢開玩笑叫他聲“片兒警”老某某啥的,也儘量不用那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去勞煩他。相當長的一個時間,連孩子們遠遠地看見他,都會自動站在牆角,等他走過去再繼續玩耍。雖然他也是面帶笑容,願意主動跟老人們打招呼的

紫姨的小牌室裡,出師敗北的曾佐,終於改變了他以往的矜持和冷靜。他到底是沉不住氣了。他再明確不過地醒悟到,自己受到了一場陰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