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凡是認識她的人無不說她倔強,但她從來不曾認同過,因為倔強與好強永遠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而她卻一點也不好強,至少她可以任憑自己的成績吊車尾而置之不理,但是直到她堅持要考上T大開始,她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倔強,那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倔強,那種即使到了黃河會淚滿眶的不悔,她是倔強的,為了她心目中的那條黃河──程昊昀。
思念成河,相思成災,她對他的感情在這五年多間凝聚成江成海,波瀾壯闊的由心裡散到四肢百骸,就連微小的細胞都在吶喊著愛他,這種可怕的深情一直到剛剛發生那事之後,她才首次感覺到,這讓她自己都覺得可怕。
隨著浴室水聲的戛然止住,夏芹萱的反應是閉上眼睛,她不想看他的表情,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因為她害怕看到他冷酷無情的樣子,尤其他那個憎惡的面目只對自己展露。
淚水隨著她開眼的動作由眼眶全然傾瀉而出,程昊昀跨出浴室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他不瞭解心中已平復的心湖為何再次波濤起伏了起來,也無力阻止自己伸手輕柔的替她拭淚,直到脫口而出的歉語驚醒了自己。
“對不起。”
夏芹萱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聽到這句話,她驟然睜開眼,然後見到他眼中溫柔的心疼,淚水一瞬間再度溢位了她的眼眶,她以為他對她的耐性早已用光,所以剛剛才會有如此粗暴的舉動;她以為今後除了冷峻無情的表情,他再也不會對她展現溫柔;她以為在那之後,他會對她冷嘲熱諷,再將她狠狠的轟出門,趕出公司,那麼也許在面對他殘酷的對待之後,她可以釋放自己虛擲的感情重獲自由。可是他不僅向她道歉,還對她露出像會珍愛她一輩子的溫柔表情,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為什麼?”她在哽咽中逸出破碎的聲音問。
看著她,程昊昀一句話也沒說。她問的為什麼是他為什麼說對不起?還是他為什麼要粗暴的對她?更或者他為什麼要替她拭淚?然而不管是哪個問題他都回答不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向她道歉,或許是因為她的眼淚,但沒有一個女人的眼淚有那種讓他說出那三個字的實力;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發神經的粗暴對她,幾乎像是強暴她似的,但這事也是史無前例;至於為什麼要替她拭淚,老實說他從未幫過女人拭淚,頂多只是送上一張面紙而已,然而面對她時卻是那麼自然而然的,就像他現在伸手抱起她一樣。
“不要。”夏芹萱緊緊的拉住被單,水汪汪的眼睛中透露出恐慌與懼怕。
看著她,程昊昀此刻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掐死自己,然而他卻用此生最溫柔的語氣對她說:“我只是想帶你去洗澡而已。”
“洗澡?”她的表情就像不懂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的樣子。
程昊昀趁著她茫然鬆懈之際,一把抱起她走進浴室,在她尖叫出聲前將她置放在早已蓄滿熱水的浴缸中,讓世間所有的溫暖與舒適包圍住她,也讓她忍不住的閉上眼睛,發出一聲性感的輕吟。他溫柔的臉龐不覺間揚起了一絲眷戀的疼惜。
“需要我幫忙嗎?”他非常紳士的問,雖然他的問題很下流。
溫暖舒適的感覺讓夏芹萱幾乎忘了周遭的一切,直到他似笑非笑的聲音在耳邊輕佻的響起,她這才驟然睜開雙眼,她眨了眨眼,身子立刻往水裡縮了縮,讓泡沫完全遮掩住自己的身體,這才僵硬的瞪著他回答,“不。”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只是聳聳肩,然後告訴她那件浴袍是給她用的,就這樣乖乖的退出浴室,讓她保有一點自尊與隱私。
之後,他霸道卻溫柔的替她吹髮,輕鬆的說些三流的笑話給她聽,隨即帶她到一問中產階級會去,食物卻一級棒的餐館吃飯,這段期間他表現得溫文儒雅,像個體貼的朋友似的,他沒有再向她提起“情人”這檔事,一個字也沒有,他沒有任何越雷池的舉動,就連牽個手都沒有,更別說攬她、抱她或者是吻她了。
吃完晚餐,事實上這餐算是補午餐,時間已近六點,他直接送她回家。
“夏芹萱。”他在她跨出車門的前一秒叫住她。
她遲疑的看著他。
“再見。”他深不見底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中變得矇矓,呢喃的輕語則透露出過多的溫柔與多情。
夏芹萱覺得自己的臉頰突然熱了起來,她不敢多作停留,只是喃喃的向他道聲再見後,狼狽的跳下車逃進鐵門內。然而怦然絕響的心跳聲卻一且尾隨著她直到月上東山,倦鳥歸巢,夜幕籠罩整個大地之後,依然不肯稍作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