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都要哆嗦起來了。
“西夏,”他的兩隻腳又出現在了我面前的油磚地面上,語氣卻是出乎我意料的柔和:“這也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你想想看,我會不在意麼?”
我的心一沉,對於他來說,重要的難道只是子嗣?我下意識的抬起頭,他正俯身看我,幽幽沉沉的眸子裡,什麼也看不出來。
母憑子貴,我現在是不是隻能寄希望於這皇族裡最古老的規律呢?可是,就算孩子平安的生了下來,真的就沒事了麼?以後呢?
明德迎著我的視線,唇邊流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我自有安排。”
我帶著曾平到郊外的野地裡採了不少山魚草,用大鐵桶煮成水分發到了各個牢房裡,這些藥水雖然不能治病,但是噴灑在地上牆面上,也可以起到一定程度的消毒殺菌作用。在藥品缺乏的時候,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當我挽著袖子第N次提著木捅從地牢裡出來的時候,看到了煮藥水的鐵捅旁邊除了曾平,還圍著兩三個穿便服的人。其中一個身材矮小的似乎是個半大孩子。
我正在猜測他們的身份,就看到那矮小的身影朝我這邊轉過身來,果然是個半大的孩子,淺麥色的面板彷彿吸足了陽光,散發著一種似曾相識的光彩。一雙黑湛湛的眼瞳,帶著三分傲氣,三分頑皮不羈,正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看。
他的年齡似乎比敏言還要小一兩歲,但是個子要比敏言略微高一些,這個五官精緻的孩子我應該是沒見過的,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有幾分眼熟。莫非……
這孩子上上下下打量著我,然後不屑的撇了撇嘴,“你就是西夏?”
我把捅遞給了曾平,也學著他的樣子上上下下把他也打量了一番,回答說:“不錯,我就是西夏。這裡是刑部衙門,是閒人免進的地方,你們快走吧。”
曾平用水舀子把藥水灌進了木捅裡,我提著木捅轉身要走,那半大孩子已經攔住了我的去路,仰起漂亮的小臉,很不高興的問我:“你怎麼不問問我是誰?”
我忍不住笑了:“那你說說看,你是誰?”
男孩子又撇了撇嘴,“你連這都猜不出來?也沒有我哥哥說的那麼聰明嘛。”
我放下手裡的木捅,彎下腰仔細端詳他的五官,好象真的有幾分明瑞的影子。男孩子被我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白了我一眼,嘟囔了一句:“笨女人。”
這小鬼真的就是明華?
我朝他伸開一隻手掌,說:“拿來。”
明華把手伸進了衣襟裡,掏了一半才回過神來,愣愣的問我:“你怎麼知道哥哥有信給你?”
我學著他的樣子白了他一眼,說:“笨小孩。”
明華被我的話氣愣了,賭氣似的想把信塞回去,我一把搶了過來,展開一看,果然是明瑞的筆跡。厚厚的幾張紙,說的幾乎都是他這個小弟弟生活上的諸多習慣,看樣子,也確實是要把我當保姆了。我這封信看得十分費勁,一邊看,一邊腳底下還躲閃著小鬼明華的短劍,這孩子大概跟侍衛學了幾招拳腳,正神氣活現的跟我比劃,也許是不服氣被哥哥託付給一個女人,連私房錢都要受人控制,所以一心想要給我一個下馬威吧。
我看完了信,覺得他這樣鬧下去也終究不象個樣子,伸手抓住了他的腰帶,將他提了起來和我平視,明華的小臉立刻漲得通紅,粗聲粗氣的喊了起來:“你這女人,放我下來!”
說著,又拿他的短劍朝我比劃。我奪過了他手裡的短劍,用劍柄在他的腦袋上敲了兩下:“你哥哥就讓你這麼跟我說話的?”
明華看了看遠處屋簷下站著看熱鬧的幾個牢頭,小臉上露出惱羞成怒的表情,看樣子,明瑞說的沒錯,的確是個被寵壞的孩子。我用劍柄托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看著我的眼睛,然後很認真的說:“你聽好了,小王爺,如果你在我面前就是為了找茬,為了跟我擺你的王爺架子,那你以後就不用來了。我答應過你哥哥要照顧你,我說話算話,你以後有什麼差遣,可以派個下人來通知我,你自己就不必到這裡來找不痛快了。”
說完,我就放他下地,提著水捅繼續去給牢房消毒。再出來的時候,明華還倔強的站在院子裡,但是神色已經沒有那麼囂張了。看上去反倒有些無措,好象不知道該怎麼下臺似的。我也不理他,自顧自的舀水返回了牢房裡。
再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昏暗下來,明華的身影還站在院子裡沒有動。不過,倔強的小臉上已經換上了一種很委屈的表情,好象被人遺棄的小貓似的——尖尖的爪子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