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袍小少年守在自幼一起長大的青梅身邊,言笑晏晏,即使小姑娘好像在想什麼事,心神不守的模樣也沒有令他嘴角的笑意減少半分,彷彿這樣的相處已經讓他極為滿足了一樣。
陸小鳳茫然放下手,剛剛是自己錯覺?
沒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的小鳳凰摸摸腦袋,看時間還早,決定先去外面轉一圈再說。
他剛轉身,就看到從廊簷下走來的原隨雲。
陸小鳳愣了愣。
暮春時分,花落葉茂,日光正好,明媚而不刺眼的陽光落在那華服青年的肩頭,像留戀不願離去的精靈在他的衣襟上跳舞。珠光寶氣閣裡林木繁茂,勃勃生機迎面而來,然而這青年嘴角的笑容,卻讓人彷彿置身於冬去春來、風撫大地百花齊放的春日中,連那雙滿是空寂漠然的眸子裡,似乎也帶上了些許暖意。
作為花叢浪子,陸小鳳可以用自己所有的紅顏知己起誓,一個人若要笑成那般模樣,不是想到了心愛的人,便是將要見到深愛的人。
陸小鳳摸摸下巴,他倒是知道原隨雲有個心上人,上回在珠光寶氣閣的水閣中時,這青年親口承認的,但那人是誰,他卻是不知道的。
這麼看來,今天他是要把那捂得嚴嚴實實的小情人帶出來見人了?
剛剛決定出去轉一圈的小鳳凰立刻改主意了,不走了!
不但不走了,他還迎了上去。
原隨雲也“看”到他了,還未走到前便已先行出聲喚道:“陸兄。”他微笑道,“客已臨門,然主人未至,閻老闆,這可是珠光寶氣閣招待不周了啊!”
他話音未落,閻鐵珊就笑呵呵地從外走了進來:“隨雲小友,明知道俺老閻不會說那些個文縐縐的客氣話,你可莫要折煞俺老閻啊!”他接著轉向陸小鳳,笑著提起手中所拎之物,“今日的宴席,可不能像幾日前的接塵宴那樣!老閻特地一大早親自去杏花村,求了那釀酒名家將地窖裡壓罈子的陳年汾酒起出來,就為了這宴席啊!陸小鳳,老閻這誠意十足吧?”
不用他多說,陸小鳳已經閉上了眼睛,陶醉在酒香中:山西汾酒乃是烈酒,哪怕是被封在罈子裡,陸小鳳也聞到了空氣中傳來的酒香,勾人得讓他肚子裡的饞蟲都開始上湧了!
“有酒無菜,豈不可惜?”獨孤一鶴不知何時也到了院中,一向形容嚴肅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了笑意,“過油肉,燻豬肉,釀粉腸……還有太白觀的素齋三味,陸小鳳,這宴席若是錯過,可不是單單遺憾二字可以囊括的啊!”
陸小鳳一句話也不說,轉頭就進廳,在外面的幾人就聽到他的聲音從廳裡傳出來:“還等什麼,開宴啊!”
獨孤一鶴與閻鐵珊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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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酒,有好菜,這是一次賓主盡歡的宴席。
唯一讓寧小裳不太高興的是,飯後,原隨雲不知道找了什麼藉口,把晚楓又叫走了。
阿鬱你這麼容易被騙真的好嗎!行走江湖的人怎麼能這麼天真!
正當寧小裳為自家青梅的未來擔憂時,閻鐵珊似是想起了什麼,道:“鬱姑娘應當是去看天青的情況了。”他隨即笑了起來,“我的總管因誤信被上官飛燕的飛燕針打中,若不是當時鬱姑娘在,恐怕此時早已……”
寧小裳的臉色些微和緩了些,只是心下還是有點不太開心:以前一塊桂花糕就能騙走的青梅也不知道該說是長進了還是怎麼,總覺得那麼容易被叫走真的讓人好擔心啊……可是我又不懂醫術,過去了也只能礙手礙腳的……或許,等回去之後找於睿師父學些醫卜雜學?
而且遇到不懂的還能去找阿鬱!
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寧小裳眼睛一亮,轉而開始思考以後怎麼安排自己的時間表:唔,大小攻防不能落,競技場不能丟,不能佔掉原本和阿鬱一起走江湖的時間,阿鬱還要闖秘境……
眼角餘光瞥到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無花,寧小裳默默扭頭,眼裡兇光畢露:還要防著師兄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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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珠光寶氣閣離開時,已經是晚霞滿天了。
好在還不到城門落鎖的時候,晚楓走出珠光寶氣閣大門,就看到百無聊賴地拿柳條逗著三隻小羊的寧小裳。
那三隻小羊一白一黑,還有一隻花兒,寧小裳就拿著隨手摺下的柳枝兒逗著,小黑羊前後跑跑跳跳,蹦躂得可歡了;小花羊抖抖腳,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跟著跑;站最前頭的小白羊轉了個圈溜達了一下,又不動了。
柳葉兒青青,逗得小羊咩咩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