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姓馮的提議,不願掙那五百兩銀子,或許並非僅僅礙於規矩吧?”
孫有度點頭道:“姓馮的這趟貨絕不是什麼好貨,是以風險肯定不小,否則之前押貨,他也不會出五百兩的高價。到如今,我們能夠順利把貨押送至此,已是多虧了蘭芝的本領。現下,任務業已完成,銀子也賺到手了,理應穩妥些,見好就收才是上策。”
姬連城道:“孫爺說的不錯,可五百兩一趟的生意,幾十年都不知能不能再遇上一回,就這麼輕易放過,不是太可惜了嗎?”
孫有度道:“當然可惜。但是,憑我行走江湖幾十年的經驗,總覺得這姓馮的突然間冒出這麼個提議,定是大有文章。”頓一頓,他又皺起眉頭,道“你想,如果他之前就說定,以五百兩銀子聘請咱們‘威武行’押送這趟貨物,直至貨物出手為止,咱們一樣會接受。也就是說,原先的五百兩銀子已經足夠了,又何必臨時提出延長時間、改換地點,再多加五百兩呢?似他這等精明的生意人,豈會白送便宜給別人?”
姬連城思索了一陣,肯定道:“說的也是。”
孫有度道:“所以我料他之所以這麼做,無外乎兩個原因。”
姬連城問道:“哪兩個?”
孫有度道:“其一,沙飛虎等人的那次劫道,嚇破了他的膽,於是他才不惜多花銀子,以防萬一,想讓我們送佛送到西。”
姬連城的面上顯出猶豫之色,道:“那一役很是兇險,也不是沒有可能。”
孫有度道:“其二,他原定的買賣生了變故,增加了之前沒能預料到的風險性,所以才想出錢,讓我們給他的這次交易保駕護航。”
姬連城微微點頭。
孫有度又道:“若是其一,倒也罷了,若是其二,此番接下,風險定然極大。不過,就我看來,那姓馮的行事表面囂張跋扈,實則老練沉著,顯然並非第一次出關做生意,不太可能被區區一次劫道嚇的向我們砸銀子,所以,其二的可能性更大。”
姬連城思前想後,又瞧了眼已露疲態的姚蘭芝,當即改了主意,道:“如此說來,這買賣還是不接為好,多虧孫爺想的周到。”
說罷,他瞧向姚蘭芝,似是徵詢她的意見。
姚蘭芝想了想,上前道:“孫爺說的極是有理。不過,這些年來,世風日下,盜賊四起,我們打行的買賣也越來越難做。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機再賺上五百兩,反正大夥兒已經離家萬里出來押貨,風霜也受了,盜匪也遇了,辛苦也吃了。要知,只要多冒這一趟風險,短期內大家就不必再為行內生計發愁擔憂了,等年後回去,孫爺和眾兄弟也能安心歇息大半年,而我和連城則可留在家中陪一雙兒女。”
看來,她是贊成接受馮承欽的提議,多賺上五百兩,換來大半年的家居團圓之樂。
聽她這麼一說,孫有度卻是不好反駁了,只道:“怕只怕風險太大,擔不下來。”
姚蘭芝自信笑道:“‘威武行’出來押貨,掙的就是風險,真要一遇上自覺擔不下的風險就退卻了,又哪有現今‘天下第一打行’的金字招牌?”
此種理論基本上等同於‘江山是打出來的,而不是守出來的。’,倒也並非沒有道理。
瞧她一改往日對行內事物少言寡語、不甚關心的態度,此刻詞鋒、語調竟隱隱有姬於安當年的氣魄,且說的也並非無理,孫有度聞聽,不禁愣住了。
其實,姚蘭芝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變化,主要還是因為‘沙棗坎’一役,她初試身手就得以完勝而歸,使得信心暴漲了不少。而就本性而言,她原本不同於一般女子,骨子裡的倔強勁兒,那是比大多數男人還強,既然覺得自己有能力保得了貨,只恨不能一趟就把一輩子該掙的銀子全掙回來,以換得日後和姬連城以及一雙兒女在家長相廝守,是以,對於這五百兩銀子,便有些當仁不讓了。
姬連城靠近她身邊,俯耳小聲道:“可你的身體……”
姚蘭芝搖了搖頭,低聲道:“放心,目前還不礙事。”
姬連城點了點頭,轉問孫有度道:“這麼說吧,我和蘭芝的想法一樣,都有意接下姓馮的這趟生意。不過,此次押貨的大掌櫃是您,要如何定奪,還全看孫爺怎麼決定。”
聽他這話,孫有度心裡暗覺難辦。
姬連城覺出了他的顧慮,又出言相慰道:“請孫爺放心,無論您如何決定,我們都會按照行裡規矩,不會橫加阻撓。”
孫有度心道:你嘴上說的堂而皇之,但‘威武行’畢竟姓姬,他日接掌行主之位的人也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