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那兩匹絲綢出了門。
祥瑞客棧門口,鬱墨夜又停了片刻,抬頭望著門頭上的牌匾,她深深撥出一口氣,進門。
沒有在櫃檯前停留,她直接上二樓。
所有的客棧基本都一樣,一樓是大堂、飯廳、用膳的雅閣,二樓是客房。
他說他住天字號。
此時天色已接近黃昏,落日的餘暉斜鋪進走廊,一地的紅彩。
順著雕花走廊,她一間一間往前找著,一顆心也隨著腳下的步子,一點一點拎起來。
她暗罵自己的這點出息,這人還沒見到呢,呼吸就已經開始亂了。
心頭微躁,就在她準備重新將想好的說辭再在腦子裡過一遍的時候,忽然聽到前面傳來開門的聲音。
是距離自己三間的廂房。
門開後,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走出。
女子剛一出來,身後的門就關了,女子似乎意識過來什麼,又轉身敲門。
不是敲門,是拍門,用整個小手的手掌拍門,邊拍邊嚷嚷:“皇……欽差大人,大人,你關門關得那麼急做什麼?差點夾到我的腳後跟了。”
鬱墨夜呼吸一滯,人就僵在了當場。
門後面傳來男人低醇的嗓音,她再熟悉不過。
“又怎麼了?我要沐浴了。”
“等一下,你還沒給銀子我呢。”
裡面似是一聲低嘆,有些不耐,又有些無奈,還透著一絲寵溺,“買一根糖葫蘆的銀子都沒有嗎?”
外面女子噘嘴,“我要花你的銀子。”
門開了。
在鬱墨夜這個位置,看不到門後面的男人,只看到伸出一隻手,可以看到肌肉結實的腕,以及手背和腕上的青筋。
遞給女子一錠銀子。
女子開心接過:“先走了,你慢慢洗。”
說完,轉身。
門再次關上。
鬱墨夜見狀,連忙側身倚在走廊的護欄上,假裝看夕陽西斜。
女子風一般從她身邊歡快地跑過。
側首看著女子粉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處,鬱墨夜愣了好一會兒。
這才多長時間,就有新。歡了?
還帶著一起來了蘭鶩。
而且,聽方才兩人的對話,關係不是一般的親密。
男人很隨意,女子也很隨意,男人沒有居高臨下的帝王之姿,女子也完全沒有將他當做是皇帝,這種關係……
心中忽然鈍痛,她緊緊將兩匹絲綢抱在懷裡,深深地呼吸。
他是天子,本就是三宮六院,佳麗如雲。
她已離開,再無瓜葛,又在在意什麼?
稍稍定了定心神,她舉步走到廂房的門口。
鼓了鼓勇氣,她才騰出一隻手,抬手,敲門。
裡面再次傳來不耐和無奈的聲音:“又怎麼了,我的大小姐?就知道你不消停,門沒栓。”
鬱墨夜的手滯在半空中。
她自是聽出來了,裡面的人以為她是方才那個女子呢。
只是這話、這語氣……
心口又開始抽疼,她甩了甩頭,想要丟掉這些惱人的情緒。
推開門,她走了進去。
廂房裡沒有人,水聲入耳,來自於屏風後面。
她這才想起,男人方才說自己要沐浴。
汗。
他沐浴,她就這樣直接進來,好嗎?
顯然不好。
可他既然在沐浴,還為那個女子留著門,說明,他覺得那個女子直接進來,並沒有什麼不好。
這讓她更加地確定了兩人的關係,也更加的難受起來。
“是不是嫌銀子少了?錢袋在官袍的袖袋裡,自己拿,你個敗家女,別把我的銀子不當銀子。”
大概是沒聽到她出聲,屏風後的男人邊洗邊先開了口。
鬱墨夜怔了怔,思緒停留在“敗家女”上回不過來。
他還從來沒有這樣說過一個人呢。
雖是責怪,卻只聽得出寵溺。
敗家?誰的家?他的。
眸色一痛,她皺眉,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清了清喉嚨,她捏著嗓子開口:“欽差大人,我是瀟湘閣的梁女。”
裡面原本還嘩嘩大作的水聲戛然而止。
也不出聲,也沒水聲。
廂房一瞬間靜得出奇。
鬱墨